第24章 老A之死 (3)

在我的印象里，我师傅贺摸摸并没有把他的这门秘技传给我们师兄弟。他说这东西就像古时候人家说的屠龙之术，没用的，学得再好也派不上用场。鬼王镖在公子寻身后的空中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公子寻脸上的肌肉动了一动，又变回了刚才的神色，耷拉着的肩膀也恢复了正常。鬼王镖在空中摇摇晃晃地往后面退去，地上出现了几个凌乱的往后退的血脚印。接着，“砰”一声，公子寻身后传来一声身体倒地的声音。鬼王镖所在的地上留着一摊水。再接着，地上的血和血脚印像是蒸发一样，慢慢变小，最后竟然消失了。公子寻猛地抬起头，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鬼王镖躺在公子寻身后的地面上，大家的表情都很惊愕。老三拖着脚镣叮叮当当地走到公子寻身后，捡起了那支鬼王镖。他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公子寻不明就里，奇怪地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老三，看着表情惊愕的我们。老三竟然有鬼王镖！而且还会用鬼王镖！平日里师傅对老三的态度是我们师门众师兄弟中最恶劣的，想不到师傅竟会把鬼王镖这样的秘技传给他。我、老四、大师兄和小宝都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么说来，前面听说师傅把阎王尿给老三的事情，看来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老二的表情和我们都不一样，他黯然低下头，看上去有些酸楚，也有些怨怼。在所有同门中，论手艺，老二是首屈一指的。平日里我们印象中，最受师傅器重的也是老二。老二手头上有很多师傅没传授给我们的难度系数比较高的技术。所以老二出师之后一直独行，却也总能平安无事。如果师傅有什么秘技要传，老二才是最佳人选。可是现在师傅竟然是传给了平时最没地位的老三，老二不怨才怪。其实老二的怨怼还不只是这么简单。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跟师傅还有老三之间的很多事情，所以也没过多去猜。他们三个之间隐藏着的东西太多了，其中就包括老二上次的入狱。泥蛇道人看老三的眼光也不一样了。此前他虽然对我们一直很好，但我们都看得出，人家是扒坟这一行的老专家，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看我们时，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的。但是老三从地上捡起鬼王镖时，我看见泥蛇道人的目光有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变化。但老三却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回了他原来的位置。公子寻也快走两步跟了上来。鬼王镖的威力真是不一般，前面的血脚印也消失了。但是一前一后那两扇自己打开的门却依然敞开着，里面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泥蛇道人大着胆子轻轻往前踏了一步，一边踏还一边侧着头小心地听着。整条走廊静悄悄的，泥蛇道人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甚至他根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所以又往前踏了一小步。泥蛇道人站在门洞前面，斗起胆，举起矿灯要往门洞里射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轻，连吸气呼气都尽可能小心翼翼。泥蛇道人的矿灯就要移到门洞了。他的表情无比专注，无比凝重。忽然，前面两米处的一扇门又开了。这一声响来得太突然，我们都吓得一震，所有的矿灯瞬间投向前方。这一次开的不只是一扇门。那扇门的叽咕声刚落下，接着另一扇门打开的叽咕声又传来。紧接着，走廊两侧所有的门都叽咕叽咕地一扇接一扇自己打开了。我们惊慌不已，矿灯的光柱到处扫射。“叽咕——”最后一扇门打开之后，走廊里又是一片沉寂。我们背靠着背站成一个圈。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到最大，惊悸地看着自己的前方。谁也不敢动一下。矿灯把走廊前后都照亮了。一扇接一扇的门在我们两边敞开着。每一个门洞里，都藏着一片可怕的黑暗。我找不到我们来时的那扇门了，所有的门看上去都一模一样。因为这些门都是两扇的，所以门打开后，两边的门板紧紧贴着里面的墙壁，左右看上去都是对称的，加上门板和墙壁融合得很好，所以看上去似乎只有一个门框。刚才我们一路走来经过的那些以为只有门框的门，原来也是这情况。我们是从哪一扇门进来的？这里不知道有多少扇门，我再也分不清我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哪一扇。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只是我一个。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出了这点。因为他们也在焦急而又迷惑地看着两边那一扇接着一扇的门。接下来，我们该往哪一扇门走？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泥蛇道人的听力。也许他能听出点门道来。泥蛇道人确实是在凝神听着什么，但他听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反应。然而接下来，走廊里却传来了一种我们每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当时我们都各自警觉地看着自己的方向，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在呻吟的声音，再听，那声音竟像是老千的。我们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我们都听不出来这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粗略一听，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过来的。然而仔细一个方向一个方向去听，却发现每一个方向都不是。包括耳力超人的泥蛇道人，也听得满脸迷惑。老千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有时候很久都一点儿声音没有，有时候又突然发出很响亮的一长串哭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折磨着他。那声音听得我心里直发毛。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把老千当成是自己的兄弟。耳边就是老千痛苦呻吟的声音，我哪能置若罔闻！顿时，我把自己先前的退意忘记了，只是在想，该怎么样找到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将老千救出来。可是我们自己也迷路了。两边林立这么多扇门，究竟该往哪一扇去？不知道竹筒怪抓着老千有没有经过这条走廊？我想起了公子寻的影子探路法。既然都选不出路可走，不如就试一试。老千的呻吟声还是时断时续。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都没反对。除了这个不知道会不会有效的方法外，确实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公子寻从我们前面的第一扇门开始，没想到竟一试就中了。公子寻站在第一扇门前时，地上竟没出现影子。按照公子寻所述，他奶奶说，竹筒怪走过的地方之所以会没有影子，是因为它走后会留下阴气，这阴气把人的影子给吸去了。阴气虽然特别，但是也保存不了多久就会被普通的空气扩散进去，阴气被同化，就和普通空气没什么两样了。这门前既然还会留有阴气，那就说明竹筒怪带着老千从这里过去过，而且过去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我们相信这道门很有可能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们是在就要过这道门前时才出现异常的，那就说明这道门可能有情况。我们把矿灯往门洞里射去，第一次用光明划破门洞里的黑暗，我们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紧张。但让人大为震惊的是，门洞里面竟然又是一条走廊。这走廊和我们前面走过的那种一模一样，青砖铺地，两边立着褐色的墙。泥蛇道人在前，我们走进了这条走廊。这走廊确实和前面的走廊没什么差异，和之前走这种走廊时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们的耳边一直萦绕着老千的呻吟。顺顺利利地走过这道走廊，前面出现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屋子。屋内还是三道门。公子寻测了一下，是右边那道门。进了那道门，接着又是一样的走廊。穿过好几个同样的屋子和同样的走廊后，我们在一间屋子里停下来。而这间屋子，也是我们上次停下的那间屋子。我们竟回到摆着灵位的那个屋子里来了。那张桌子、那个灵位都还是无声无息地摆在那里。地上，也还有我们留下的脚印。这里果然是迷宫，而且复杂程度远比我想象的更甚。除了那些青砖地褐色墙的走廊和那些一模一样的屋子外，还有那条两边排满了门的走廊。刚才我们走的那道门已经不用再试了。屋里三道门，除了我们进来的和我们刚才走过一次的右边那道，就还剩下左边一道了。我们一点儿没考虑，就走进了左边那道门。穿过那道门后，我们就傻眼了。那道门过去，还是一条走廊，两边排满门的走廊。这跟刚才那条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条？这条走廊每一扇门也都敞开着。不过看看走廊的地上并没有我们前一次走过时留下的痕迹，所以似乎又并不像了。这里也还是走廊的中段。公子寻测了一下，却前后都不是。竹筒怪的踪迹到这里竟就断了。我抬起头看了看，上一次发现不见竹筒怪的形迹时，最后是在上面找到的，这次会不会也是？然而上面也是和地面一样的青砖砌成的天花板，结结实实，根本无处可去。忽然，小宝指着前面的五米左右的那道门说：“你们看，地上有脚印。”我们顺着小宝的手指望去，果然，那扇门前出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而且看样子不是一个人踩出来的，像有十五六个人踩出来的。我们走上去一看，又一次傻眼了。那就是摆着灵位那间屋子里的右边那扇门，也就是我们前一次选择的那扇门。可能竹筒怪带着老千是从那扇门走过去的吧，所以我们在另一扇门的外面就找不到竹筒怪的形迹了。公子寻一测，竹筒怪走的方向和地上脚印的方向确实是一模一样。地上这串应该就是我们上次留下的脚印没错了。然而让人费解的是，本来我们一共是十个人，老千被竹筒怪抓走后，我们就只剩下九个人了。可这地上的脚印是需要十五六个人才能踩出来的。九个人怎么可能踩出十五六个人的脚印？这脚印是人的吗？那会不会是我们走后有人跟着我们的脚印在后面又走了一次？那些走在后面的人会不会是有意在跟踪我们？其他几个稍微有点经验的人也看出了问题，并且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一般土爬子下了地，怕的是三种情况，一是机关，二是尸体起变化，三是坟里还有其他的人。坟里面的事都会涉及很大的利益，所以同一个坟里的两伙土爬子不能成为合作伙伴，就会成为彼此的敌人。斗机关斗尸体，靠的是技术，只要手艺到家了，很少会出事。但是跟人斗的话，双方只能存其一，必定会有一方倒下，其情形自然比斗机关和斗尸体都要严峻得多。这伙跟在我们后面的人究竟是敌是友？这几个人如果是跟着我们走的话，不久之后肯定还会回到这里。我们只要伏在这里，肯定能把他们等到。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我们手上都没有火器，只有些小型的冷兵器，万一对方有枪，那我们不是都得牺牲在这里？老千的呻吟停了一会儿之后，又在耳边响起了。不过这呻吟声已经比先前要更加有气无力。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老千。那帮人能避开最好就避开，要碰上了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我们刚才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这里。可是我们一路上都是跟着竹筒怪的形迹走的，难道竹筒怪自己也在绕圈子？这我也不好判断。也许这个圈子跟那间摆着灵位的屋子有关系。竹筒怪带着老千到这间屋子里来做什么事情，做完了又从另一条路走了。来的路和走的路刚好有交叉，那么两条路围起来就有一个闭合的圆一样的东西了。真是这样的话，那也该有个点进入或离开这个圈子吧。可能这两个点都重合在了来路和去路的交点上。那这个交点究竟在哪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我们刚才绕圈子的过程中，有些屋子我们是一次就测中是某一扇门了，然后就没去管另一扇门的，也许竹筒怪就是从这些“另一扇门”里面的某一扇离开这个圈子。这一次再沿着原路走的话，就该重点测测这些“另一扇门”。不过找到后要注意消灭踪迹，别让后面的人再跟上来。泥蛇道人突然侧着脑袋听了一下，指着最近的一扇门说：“大家先到旁边的那扇门藏起来，后面有人来了。”那些人这么快就来了。我们来不及多想，赶紧都走进了旁边的那扇门。最后面的公子寻把我们的脚印都处理了才进来。我们没关门。周围的门都是开着的，我们要是关上，那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们走到里面三四米的地方后，外面就远远地听到有一阵脚步声。我们把灯灭了，躲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走廊。走廊里一片漆黑。老千的呻吟还在耳边，不过声音已经很小了。好在很快脚步声就到了外面走廊上。矿灯一晃一晃的，把走廊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