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指尖

第二天一早，章叶桐刚走进局里大楼，时间还早，今天人不多。在门口等待室里的长椅上，她注意到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脸看上去似曾相识，身着初级警员制服，一脸严肃的神情，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痛苦。章叶桐有点困惑不解，见警卫不在，她就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他，问道，“你找哪位？章叶桐是法医室的章叶桐！能帮你什么忙吗？”“噢！”小伙子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拘谨，他整了整衣服，回答说：“章叶桐是坊钟胡同派出所的初级警员李月刚。”这名字立刻让章叶桐的心里咯噔一声，怀里抱着的资料袋被章叶桐失手掉落在地板上。没想到受害人小月珮的哥哥接到消息后这么快就赶来了，想着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底楼解剖室中的那具瘦小的骨骸，再面对着眼前这张交织着焦急、痛苦与期待多种复杂情绪的年轻的脸，章叶桐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寻找失踪的妹妹十一年，这种执着与坚强使她对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李月刚见章叶桐东西散落了一地，忙上前弯腰帮她一一捡起，边递给她边高兴地说：“你就是章法医？太好了！秦伯伯昨天打电话给章叶桐，叫章叶桐到市刑警队找你和王队，说你们有章叶桐妹妹小珮的消息！”章叶桐尴尬地点了点头，有点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接过资料袋后，章叶桐道了声谢谢。紧接着她就掏出手机，按快拨键接通了王亚楠的电话，并且示意李月刚稍等一下，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王亚楠昨晚肯定又加班了，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疲惫。确实，案子至今未破，警队的每一个人无论体力还是心理承受能力几乎都到了极限！“亚楠，李月珮的哥哥到了，章叶桐这就把他带到你办公室去！”“好！”在旁边的监控室作了简单的登记后，章叶桐给了这个年轻人一块“访客”的牌子别上，接着，在她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电梯。一路上，这个年轻人突然变得很沉默。章叶桐知道，过去十一年刻骨铭心的经历已经使他的心理年龄远远超出了他的生理年龄。他瘦削的肩膀上肯定承受过旁人无法想象的压力。来到三楼的刑事警察大队办公室，几乎每个办公桌前都坐着人，除了出外勤的，大家在忙碌个不停。休息天对于他们刑警队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尤其是有案子的时候，这儿就成了他们的家。进了办公室，在桌旁坐下，王亚楠示意助手倒水，助手走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沉重，也很严肃。或许感觉到了什么，李月刚有些坐不住了，他的情绪开始有了点儿波动，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李月刚同志，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妹妹李月珮的遗骸章叶桐们已经找到了，她在十一年前就被害了。”听完这句话，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上些准备，但李月刚的脸上还是在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刷白，眼神由极度震惊慢慢地转向了无比的痛苦，他原本挺直的肩膀也渐渐地垂了下去，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指尖由于极度用力而变得发白。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尽管在过去的十一年中，李月刚可能也猜想过杳无音讯的妹妹或许已经离世，但最终对自己的深深自责和对妹妹的强烈思念使他不愿意往这上面去想。而如今，面对这无情的现实，眼前这个年轻人终于被彻底地击垮了，他双手捂着脸，无声地痛哭着，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到了他的警服上。面对这撕心裂肺的低沉的哭泣，章叶桐的眼眶也红了，王亚楠轻轻地拍了章叶桐一下，低声说道，“别打扰他了，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章叶桐点点头，起身和王队离开了办公室。身后，那压抑着的痛苦的呜咽声让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