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冥谈马村长两口子悻悻的从市里回来,傍晚时分进了村口,马村长拖拉着一双满是黄土的老布鞋无精打采,他的老婆灰头土脸的跟在后面,发财梦破灭了,进得家里,村长打开风扇一屁股坐在**,整了整枕头歪头躺下:“累死我了,人累心也累,去整点水来喝。”冷水杯里的水已经空的,村长老婆去暖壶里倒,暖壶里的水也不是新烧的,马村长拿起蒲扇拍打蚊子,家里两天没人住,蚊子就好象饿疯了一样,围着他直打转“娘的,老子点背,你们也来凑热闹。”夜深沉,梦来袭。马村长躺在**吹着风扇呼呼的睡着了,他隐约的看见多少年前,在卧虎山水库边,童年的自己站在那里用信赖的目光看着岸边的一个背影,熟悉的背影,那是自己的父亲。“娃,今天生意真好,没想到这么一大车菜还不够卖呢,今天爹心里痛快,想吃个啥?来个奶油的冰棍?”小孩想了想:“不,俺想吃肉,爹,你给俺买支鸡腿吧”小孩开始呱唧嘴。“鸡腿,你倒怪会吃,那可不中,鸡腿太贵了,你妈还要吃药呢,咱爷俩都要给你妈省点钱。”“可是就是想吃个肉。”“要不…要不买个鸡头,带着脖子的,咱买个最肥的!”“好啊,好啊!”小孩兴奋的叫了起来“爹,你真好,买俩,给娘一个吃。”“好,买俩,等会,小娃子,让爹先把称菜的家伙洗干净了,明个挣了钱还给俺儿买鸡头吃。”马村长的父亲蹲在岸边洗了把脸,从身后的脚踏三轮车里掏出一个秤,就是挂铁疙瘩的那种老式的秤,他把底盘泡在水里仔细的擦拭,要把上面的泥土都洗掉,泥土是从地里拔菜的时候一并带上来的,城里人爱吃新鲜菜,自家地里种菜,清晨拔,早上卖,小日子还过得去,就是实在辛苦了些,马村长的父亲自顾自的清洗着手里的菜托子,竟然没有看见称重的铁疙瘩不知怎的溜到浅水里去了…小娃看见了,伸手去抓,没抓住,又往前伸了伸胳膊,铁疙瘩往里又飘了一点,越往里伸手,它就越往里走。“爹,快点…咱的秤砣掉水里了。”马村长的父亲头也不抬:“啥,咋回事,掉进去就不要了,家里还有。”“捞过来就行了。”“这么沉的家伙还能浮着,早就沉底了。”“没,这不就在那飘着呢?”果然看见秤砣稳稳的飘在约莫一米外的水面上,自己的儿子从三轮车上抽下一块木板,正往岸边拨拉水,想把秤砣拨回来。“娃,快停手,咱不要了,这个秤砣坏了,不能用了。”他在心里思忖着,咋就不沉底呢?“为么不要?好好呢这不,看我下水把它拿回来。”小孩说话间已经把背心脱下来了,已经进到水里了。“快上来,咱不要了,听爹的话。”“为么不要?”小孩继续往里走,当爹的急了,一步冲上去,把儿子抱回来,这时候水面起了一个旋涡,刚好能把一个人装下,成年男子还没来的及喊上一声,就无声无息的被卷下去了,小娃被父亲扔回到岸上,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爹,你上哪去了。”小娃站在水边,扯着嗓子喊着:“爹…你上哪去了!”他捡起地上的石头一块接一块的往水里砸:“把俺爹还给俺,把俺爹还给俺!”一个声音从水的深处隐隐传来“饿~饿~”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突的从水里伸出来,抓住小娃的两个脚腕:“儿啊,和爹一块来吧~”“啊!”马村长被惊醒了,一个恶梦。“当家的,怎么了,出了这么一身虚汗。”村长老婆去拿了毛巾沾了冷水给老伴擦拭额头。“做恶梦了?”“梦见咱爹了。”“你爹还是俺爹?”“我爹。”“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白天提咱爹的原因,都是俺不好,俺不该提,就是不长记性。”“吓死我了,他从水里出来拉住我的脚,让我和他~让我和他一道去。”“吆!那可真是吓人,喝口水吧,多少年没梦见咱爹了,是不是他在下面缺钱了。”马村长穿上鞋下床出门。“你干什么去,都几点了。”“我心里不得劲,慌慌的,我去找王辣椒给解解梦,吓得我这心窝子拔凉拔凉的,给壮子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我心里这个慌啊。”夜凄凉,心慌慌,童年梦,再回访。马村长一个人摸黑走在寂静的村路上,王辣椒家的大门没锁,里面恍惚的透出灯笼的红光…红灯笼,妖异光,扑闪着,映眼旁,一个人,躬身坐,夜三更,尚不眠。“王老先生,睡了吗?”无声音,为哪般?明明是,正端坐,却为何,不声张,探头望,烛正惶。“谁?”“我”“谁!”“村长。”“村长啊!大半夜的怎得上我这串门子,上我这来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是有点事情,我想请您给解个梦。”“梦见啥了,你就不要进来了,站门口说来我~咳~咳~说来我老人家听听。”“我进去说吧,我这心里拔凉啊!”“免了~不要坏了我的好事,就站那说吧。”“我.我梦见俺那个溺死的爹从水里爬上来,还抓住俺的脚脖子,让俺和他一块去呢。”王辣椒莫不作声,那只红灯笼就放在桌上,他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好象手里拿着一件宝贝,珍贵的宝贝,在肆意的抚摩着,马村长只看到他手里空无一物!一阵夜风吹过,王辣椒门口飘起一地纸钱“王老先生,您门口怎么这么多纸钱?”“你还来问我,去问三愣子,臭小子说好了镇完太岁给点钱花花,没想到给送的却是阴间的钱。”“您老人家说的我听不大懂啊,您可别吓唬我,我胆子小。”“阴间的钱我不要,阴间有什么啊,什么他妈的也没有,你要是缺钱你就拿去用吧。”马村长皮笑心慌:“您老人家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大活人要纸钱干什么?”王辣椒停下了手里抚摩的动作:“你不缺钱?我看你最近缺三万。”“啊~你~”王辣椒阴笑着:“你说什么~是这样啊,真是祸福无常。”马村长接道:“我什么也没说啊,您是什么意思?”马村长已经极其害怕,抽身想回去。“我老人家!没给你说话,我朋友让我告诉你,你丢的那三万块钱就不用这么上心的想办法还了。”“咋?”“我朋友说了,什么他妈钱不钱的,趁着还有口气,和家里人热乎热乎去吧,你们全家活不过今晚。”马村长调头拼命的往家跑去,路上摔了好几个大跟头,老布鞋都跑掉了一只。“壮子啊,在哪里啊?”“和朋友喝酒呢。”“半夜了喝什么酒啊,注意身体。”“知道了,有啥事么?”“你爹病了,你回来看看”“好,一会就回去了。”马强壮跳上摩托车对面前的一帮人说:“钱都给你们了,看在以往交情的面子上这事就算完了。”“要不是明哥讲往日的面子,这点钱只怕不够,得,就这样了。”“娟子妹妹呢?好些天也没消息了?”“谁是娟子,你们谁认识娟子”众人附和:“没听说过。”“明哥也不认识叫娟子的。”马强壮加了加油门:“娟子,娟子是谁?”摩托车甩着一股黑烟,远去了。王辣椒的家里,灯笼的火苗时而深红时而艳蓝,他的两只手交叠的搓揉着。“真滑,嘻嘻,皮肤好的很,我告诉你,娟子,你要是伺候好了我,我给你掐算个好人家,让你去投胎,下世就啥也不愁了~没问题~我把你送到奈何桥的桥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