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跟着警察来到尸体停放的位置,几名年轻的鉴识人员正在尸体周围取样,不时低下头指着尸体窃窃私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观察着鉴识人员的动作,鸩羽心头涌上疑惑,表面上看来这似乎是一起单纯因人为疏忽而造成的意外,可若真是如此,警察根本就不需要特别请他来一趟,只要交由法医结案就行了。鸩羽的视线来回在工作人员身上游走着,忽然尸体左后方一抹独特的银色光线,吸引住他的目光。看着熟悉的背影,鸩羽心中陷入矛盾,酒吞童子的话在他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让他张开的口又缓缓阖上,疑惑如丝线般环绕着他,再也不是如从前的绝对信任。鸩羽比出噤声的手势后,小声移动到男子后方,不动声色的观看对方的举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采取这种行为,或许是想找出证据,证明一切都只是酒吞童子的臆测,他们之间并没有『叛徒』!看着银夜近乎完美的手势,鸩羽不由得感到佩服,虽然他并不喜欢银夜那轻挑的个性,也无法否认他优秀的专业技能。「有时间望着本大爷的美技发楞,不如帮忙处理尸体的搜证工作。」像是察觉到背后的视线,银夜没有预警的开口,鸩羽先是一惊,又难得毫无意见的配合。银夜修长的指头在尸体身上来回游走着,偶尔曲起手指的关节轻敲着腹腔的部位,不时因传出的闷声由眉头深锁。「有什么发现吗?」鸩羽专注的观察银夜的动作,暗暗在心里默记着,总有一天他也有可能必须检查尸体。「你仔细听听这里的声音,似乎太过单薄!」银夜指着腹腔的部位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不管他怎么敲击,尸体的腹腔传出的回音似乎有些空洞,好像被人给掏空一样。「这怎么可能?尸体的致命伤是颈部的切口,腹腔的位置不该有异状才对。」虽不至于怀疑银夜的推理,但亲眼见到女尸的死因,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不相信的话就自己切开尸体的腹腔,看看如何?」银夜痞痞的笑着,将手上的解剖刀放上到鸩羽掌心。冰凉的触感铺陈在他手上,鸩羽脑中有片刻的昏眩,他握紧解剖刀沿着死者腹腔肌肉的纹里小心划开,肌肉沿着他画出的向两旁分开,可奇特的是腹腔内不仅没有渗出一滴血来,就连原本该存在的内脏器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腐臭味和一只粗大的黑色怪虫。那虫足足有两个大拇指的宽度,攀附在尸体的肋骨间爬行着,外表和水蛭一样却遍体通红,那色泽彷佛是血一般。感受到阳光的照射,那虫忽然快速的往外窜出,牠动作飞快的朝离牠最近的一名女警爬去,似乎想故技重施的躲入她体内。银夜动作飞快的伸出手,左手的指甲瞬间增长,在其余警察还未注意到之前,用力的刺穿那只怪虫,只听「噗」的一声,鲜艳的红色**飞散在空气中。「这是千鬼姬的血蛭,也只有那女人会养这种恶心的宠物!」银夜看着指尖的污血嫌恶的皱起眉,那种黏稠异样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血蛭?」鸩羽的尾音微微上扬,表示着他的困惑。「是那女人用自己的血肉喂养的异类,只要爬入人体会啃食光宿主的血肉,让宿主体内什么都不剩,更可怕的是宿主不会有任何的异状,外表就像是正常人一样!」银夜说着,脸上浮出诡谲的神情,那阴恻恻的笑容让鸩羽从脊椎的尾端开始发寒。「那宿主还活着吗?」「当然死了呀!人没了内脏还能活吗?」银夜不屑的反问着,眼中有些许的鄙夷,「也只有千鬼姬这变态女人,才会有这种低级兼恶心的趣味!」望着死者只剩酸水、空无一物的腹腔,鸩羽不由附和的点头,这种残忍的作法,不如直接把头砍下,对被害人来说可能还轻松多了。※※※「在背后这样批评一个淑女,可真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呢!」正当两人对尸体的异象发表评论时,冷不防传来一阵冷冷的女子笑声,那略显飘渺的声调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恶意。「糟了!」银夜脸色一变、心底暗叫不妙,双手隐藏于身上宽大的白袍后,迅速结起咒印。须知这千鬼姬虽不是什么功力极为高深的妖鬼,但心胸之狭窄和手段的狠毒是许多道行深远的妖鬼们所望尘莫及的,就连晴明也不想和她起正面冲突,可知她的性情有多刁钻。偏偏适才两人对她的议论,正好让她给听个正着,这下恐怕就连周遭的这群警员们也要受到牵连了。就在银夜小心戒备的同时,那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不只他们两人,周围所有的男性警员都纷纷抬起头来,露出一脸迷惘之色。「来听我的话,照我的话去做,乖乖站起身来……。」女子的声音很清柔,带着一丝醉人迷蒙,让人不自觉的想附和她的话,许多定力较差的男性警员也真的附和地站了起来。「可恶!快摀住他们的耳朵!」银夜丢下手中的解剖工具冲上前拉住距离较近的几名警察,并回头朝着还未反应快来的鸩羽大喊着。「我没办法呀!这些人像着了魔似的根本拉不住。」鸩羽冲上前跟着想要拉住那些神色迷惘的警察,可他们却如中邪似的露出满脸痴迷的模样。「嘻嘻!不用浪费力气了,他们中了我的,除了我的命令之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彷佛是知道他们的处境般,女子炫耀的笑着,带着嘲弄,宣告自己的胜利。「你到底想做什么?」鸩羽放开手气急败坏的怒吼,毛细孔都气的要冒出烟来。「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女子的声音仍旧一派轻松不把鸩羽的愤怒放在眼里。「你说……要是我让他们自己砍自己,会不会很有趣呢!」女子戏谑的话语让鸩羽全身寒毛直竖,如果说以前碰到的鬼物是不把人放在眼里,那这女人无疑是视生命如同儿戏,残忍得令人发指。然而对于俨然将女子的话视为圣旨的警察们,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只见他们纷纷拿出铅笔、原子笔、钢笔之类的物品,发狂似的往自己身上猛刺,像要戳出洞来似的。「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银夜急切的制止着,可他的话压根传不进失去神智的警察们耳中,他们自残的动作反倒更加的激烈。顿器的尖端和人体的肌肤产生摩擦,违和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那刺穿皮肉的恐怖声音,让女性警察们尖叫着闭上眼睛,连阻止的动作都忘记了。鲜艳血珠从被刺穿的小洞中飞射而出,眼前的世界被一片红色所包围,血丝如雨般散落在每个人身上,引起无数的惊恐声。「该死的,这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鸩羽冲动的想冲上前抢走那些自残者手上的「凶器」,却被银夜眼捷手快的拦住,只见他收起平日游戏人间的随意姿态,露出少见的正经模样。「千万不要想阻止他们,否则的话,那女人会要他们做出更残忍的举动。」银夜边说边在颈上做出一个横切的动作,鸩羽见状硬生生停下步伐,不敢再往前一步。那声音更加得意的笑着,听在鸩羽的耳中万分的痛苦,什么也帮不上忙的无力感让他深深自责着。若是老头在就好了!鸩羽脑中不由得出现了依赖晴明的想法,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快速否决了,现在眼前有数条性命正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决断。可恶!快点想呀!有什么办法呢?鸩羽努力地澄清心底的慌乱,回想着晴明平日的教导,脑中灵光一闪很快有了答案。「千万要记住,不管是何种的诅咒,在施咒的当下,施咒者都不可能远离被诅咒之人。想要破解咒术,首要之务是找到施咒之人。」鸩羽脑中清晰的浮起晴明说过的话,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咒』这门课时,晴明再三叮嘱的重点。「只要有找到施咒者,才可以停止这场闹剧!」鸩羽小声的说着,眼中出现坚毅的神情。「喂,小子!你刚说什么?」银夜转头反问着,他似乎有听见鸩羽低语着什么,但在慌乱中听不真切。「我知道破解的办法了!」鸩羽双手紧握,大声的说道,答案就是这个了,若是此时此刻晴明在这里,也一定会这么做的。「银夜哥,这里交给你,我马上回来!」想通之后,鸩羽拍拍银夜的肩膀往附近的暗处跑去,游乐园的死角不多,千鬼姬肯定正躲在某个地方。「小子你……。」银夜猛然回过神,开口想说点什么,可鸩羽已一溜烟的跑走了,他忍不住看着鸩羽的背影摇头,弯起的嘴角中竟带着微微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