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衣人

暂时离开失去理智的众人，鸩羽沿着黑暗的角落快速搜索着，企图找出那背后操纵的邪气。可那气息非常之怪异，不只若隐若现，而且犹疑不定、让人难以掌握，彷佛是刻意要让他疲于拚命。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鸩羽总算发现邪气的主要位置是在由乐园的东北方，而那位置正好座落在鬼门上。从地面的痕迹来看，该处本来似乎有尊佛像镇压着，大概是园方觉得碍眼将它移开，此举恰好无形中助长了千鬼姬的力量。深吸口气后，鸩羽镇定的往邪气源头处移动，他似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正噗通、噗通跳着，就好像坠入情网见到久别的初恋情人般兴奋。这虽不是他第一次遇上妖鬼，却是他首次独自一人单独与妖鬼奋战。鸩羽摒住呼吸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身手奔跑着，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配合着在感应周遭异样的遭动。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黑色影以极快的速度的从角落阴暗处闪到他眼前，鸩羽煞住脚步警戒的看着挡在前方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壮男子，心中暗暗的感到诧异。他很确定方才四周并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那么这名黑衣男子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更让他不安的是，即使人就在他眼前，他仍感受不到生命该有的能量。黑衣男子像一面墙似横在他面前，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纯粹就是站着而已，却让鸩羽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因为他那过于高大的身材，使得鸩羽必须仰起头来才看得见他，这对鸩羽来说是让他极为厌恶的事。「你有什么事吗？」鸩羽的口吻充满着不悦，双手极为不雅的环在胸前盯着这名让他感到不安的黑衣男子，而对方显然也没有移动的打算，两人就站在原地僵持着。事实上他并无法看清黑衣人的长相，因为男子全身都包裹在过长的黑色大衣里，唯一显露在外的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和苍白的不似活人的诡异肌肤。「你就是和泉鸩羽吗？也不怎么样吗？」黑衣男子沉默的凝视他半晌后悠悠的开口，那语调中有着让他牙养痒的轻蔑。不爽！鸩羽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两个字，这人是什么来历，居然敢用这种打量的语气评论他。这人有问题！下一瞬间，鸩羽眼中迅速浮现一层寒冰，由于晴明口中咒的关系，他们从不在公开场合喊对方的全名，这个未曾见过面的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杀气一闪而过，鸩羽快步走向黑衣人，右手紧握成拳快速的朝他下腹部的位置击出，估计以他的身高应该不容易躲开。可惜黑衣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往前避开鸩羽的攻击后，左手紧握住鸩羽的手腕，痛的让他连哼都哼不出声。黑衣男子身手敏捷的将他的手臂反扭置身后，鸩羽因他粗鲁的动作皱起眉头，为用力朝他踢去，想改变目前不利的局势。不料黑衣男子彷佛已看出他的想法，他微微弯身挡下他的攻势，另一手像老鹰抓小鸡似拎起他的衣领，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几乎无法喘气。欣赏着鸩羽痛苦的表情，黑衣男子裂嘴开心的发出低哑笑声，他手上力道逐渐加重，鸩羽只觉眼前的景物慢慢变黑，进到肺部的空气量急速减少。顾不上大脑的运作，鸩羽张口胡乱的朝黑衣男子手上咬去，他原先以为对方会因为疼痛而松手，可那黑衣男子竟像没有痛感似的令他大为诧意，而且他牙齿所咬到的也不是正常肌肤的触感，是和腐肉雷同的口感。靠！难怪不会痛，这家伙不知道早挂了多久了，根本就是活尸之类的东西。压下反胃的恶心感，鸩羽吃力的想挑出腰间的一把银制小刀，那是前些日子灵奈在逛街时兴起买下送他的礼物，据那个商人说可以收服吸血鬼、殭尸一类的，原本他是拿来当装饰用的，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嘻！嘻！抓到你了。」就在鸩羽使出仅存的力气好不容易将小刀挑起时，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浅笑，下一瞬间颈项感到利物刺入的痛楚，他转头见到一张有些眼熟的女子脸庞贴在他的侧脸，但一时间他想不起在哪见过。※※※※片刻的功夫，鸩羽就失去了意识，女子的利牙划开他的肌肤，只差几厘米就要咬到他的颈动脉。正当危急的时候，一股温和的光晕围绕住鸩羽的身子，直冲而来的庞大力量将女子给震了开来。「什么人居然敢坏本公主的好事？」女子整理着被震乱的长发，嘴角留下红色的细线，黑色的眼中盈满了怒气，两簇怒火在眼中跳动。「千鬼姬住手吧！跟我回鬼界去。」在千鬼姬厉声斥责下，酒吞童子穿着一袭白衫擒着优雅的笑容出现，可那笑容中却充斥着无言的悲伤，让人看了就觉得难过。「你不该偏袒外人的，『鬼王』！」千鬼姬拉扯唇角露出嘲讽的神情，外表虽然因方才的一击而有些狼狈，却掩不住她姣好的五官。「一直纵容你的行为，是我的错。」由于同情千鬼姬生前的遭遇，他对她总是多了一分的纵容，本以为只要多点时间，她就可以恢复从前善良的心智，没想到却因此让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腥。「你一直都是错的，打从你让那女人来到人界，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千鬼姬美丽的容貌在瞬间变得狰狞恐怖，长长的黑发聚集成剑的外型，无情的朝鬼吞童子的胸膛刺去。「你不该用那女人称呼你的母亲！」酒吞童子双眉不悦的深锁，衣袖轻轻一挥侧身避开，千鬼姬的黑发所形成的利剑被弹了开来，她整个人踉跄的往外退开，酒吞童子趁机踊上前去，将昏迷倒地的鸩羽移到自己的后方。「她只是个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的愚蠢女人，不配当我的母亲。」长久累积的愤恨随着寥寥数语引爆开来，千鬼姬整张脸扭曲变形，露出生蛆的面孔，双手的指甲瞬间变的又尖又长，在酒吞童子白静的脸上刻出一道红色的血痕。「你不该激怒我的，我非常的生气喔！」酒吞童子伸手在脸上擦过，那艳丽的鲜红色泽让他的笑容多了一丝的狠厉，他残忍的加深笑意，高举起手在千鬼姬脸上画出一道由右斜下左的长二十公分左右的伤口。没有人可以批评她，他的妹妹是尊贵的鬼族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珍宝，即使她的女儿也没有资格。「你对我做了什么？」千鬼姬摀着脸又痛又怒的尖叫着，她的脸！她的脸！他对她的脸做了什么？酒吞童子看着她哀叫的模样，没有任何怜悯的观赏着她的哀嚎和挣扎：「既然你如此怨恨你的母亲，想必也不喜欢从她那偷来的长相才对！」「为了不让你继续痛苦，不如我替你毁了这张脸如何？」酒吞童子又一抬手，千鬼姬脸上又是一道深入骨髓的伤口，只见他的手不断举起放下，千鬼姬那张绝世的姿容转眼间竟成了布满红色方格的棋盘。千鬼姬遮着毁容的脸惨叫着，鲜红的血沿着伤口不断渗出，她整个人全部沐浴在血水中，被划开的伤口似乎失去止血的能力。而酒吞童子早已被血腥味掩盖去了理智，他疯狂划着千鬼姬的脸一刀接着一刀，即使千鬼姬已是不死的鬼神之身，仍承受不了他压倒性的力量。「主人！」侍候在旁的黑衣男子再也看不下去的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了酒吞童子凌厉的攻势，就算千鬼姬的面貌已经变的无比恐怖，他仍是她忠心的仆人。「给我滚开！」千鬼姬毫不领情的一把揪住黑衣男子的衣服将他往墙边摔去，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直视着已然失去理智的酒吞童子。「你为什么执迷不悟呢？」酒吞童子的理智稍稍回复，他望着浑身是血的千鬼姬发出疑问，他不懂千鬼姬为何如此坚持外表的美貌，即使是假的也无所谓吗？「杀了我吧舅舅！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的。」喊出禁锢许久的称呼，千鬼姬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尽管那笑容在她严重受伤的脸上，看起来比哭还难看。酒吞童子却震住了，那许久未听见的称呼让他好不容易坚硬的心软了下来，那张脸和他最疼爱的妹妹，是那么的相像，他怎么有办法伤害她留下的孩子。「你离开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好自为之。」低低一声长叹，掌心彷佛还残留着当年那小小躯体柔软的触感，酒吞童子转过身背对千鬼姬的方向让出一条通道，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等千鬼姬和她的爪牙离开后，酒吞童子弯身拉起还躺在地上的鸩羽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在确定鸩羽只是晕过去后，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或许事情早已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