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死小孩,我是说他怎么……算了!」彤大姐蹙了蹙眉,「他是什么角色啊?好像一开始就针对安而来的。」『他被附身了,当向导时偷了保护区里的古物,却反而被战鬼附身。』炎亭望着渡边先生,准确的说他的遭遇,『他在树海里走不出去,因此疯狂,选择上吊自杀……结果妳刚好来了,所以他这个导游就很适合出现。』「进到这里谁不会发狂?」彤大姐碎碎念着,转头看向我,「我们会帮米粒报仇的,妳别难过。」嗯?我泪流满面的望向她,彤大姐刚刚说什么?「至少得把尸体带走。」她顺手抹去渗出的泪水,开始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啊啊……彤大姐!我知道,她在故作坚强!她明明也对米粒的死而震撼、而害怕,但是因为有我在,为了担心我的情绪崩溃,还需要一个冷静的人。我的冷静已经逐渐消失,尤其在寻回愤怒与恐惧之后,那份超然的冷静已经薄弱了。拿现在来说,我的胸臆间被极怒填充,我不能原谅这些杀害米粒的人!就算是死灵,我也要他们再死一次!『耶姬公主,您不希望无辜的子民在因您而死吧?』渡边先生又开口了。彤大姐从背包里拿出长长的水果刀,我懒得问她什么时候买的了,再紧握住她的雨伞,最夸张的是连打火机都有。「别烧树海。」这个我很坚持,树海一旦大火蔓延,那还得了?「喔,好吧!」她不甘愿的收起。『别闹,妳打算为那些大学生牺牲自己吗?』炎亭焦急的在我们面前跳来跳去。『我们先逃离再说,或许还有路可以走!』牺牲……我想到我的前世。牺牲的宿命,一直是我的写照吗?「我上辈子发愿,下辈子不再为任何人牺牲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还发愿不要有情绪,这样就不会因心痛而死。」彤大姐很诧异的看向我,「妳的前世?」「嗯,我刚刚一瞬间回忆起来了。我前世曾经是所谓的神女,大家都说我是木花开耶姬的转世,其实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替身。」我简短的叙述,「真正的神女是我的一位侍女,战乱时为了保全大家,我必须引开敌军注意,让敌方生擒我,然后让真正的木花开耶姬得以幸免于难。」彤大姐瞪大双眼,倒抽一口气。『为保甲斐的永世啊……当年妳死了,才能让真正的神女悻存。』炎亭神色也流露一抹悲哀。『后来真正的神女也的确现身,再次燃起了人民希望。』「那……这票死灵军队是怎样?他们不知道他们杀得那个是假的吗?」还是彤大姐反应快!是啊,既然后来志乃有出现,那为什么还把我当成木花开耶姬?『他们不知道。』炎亭幽幽的说着,伴随一声长叹。「为什么?」『因为那时在树海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走出这片树海。』炎亭坚定的望着我,『妳忘记了吗?是妳临死前的诅咒,让一片森林形成了永远走不出的树海。』我──临死前的诅咒!『我诅咒所有进入这片树林的人,将永远无法走出去!』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片普通的森林,才会突变成如此绵密庞大的树林,成为五感封闭、有死无生的树海!『这批军队没有走出去,他们最后没有粮食,为了食人肉互相残杀,血流成河!有人成了厉鬼、有人成了树妖,阴魂不散的他们对木花开耶姬怀有忿恨,忘记妳已经被斩首,只记得妳的诅咒,心心念念要再次活捉妳。』原来如此。所以这树海里的死灵军队,也正是当年活捉我并杀害我的人啰?「我还是要去。」我压抑住发抖的身子,「我要把米粒带回来。」「好!」彤大姐完全没有阻止我,「那我们一起去!」「彤大姐!」我推了她一把,「妳不要闹,他们要的是我,别无缘无故送死!」「干嘛妳每次都当英雄?前世牺牲自己救一堆人,这世又要牺牲一次?」彤大姐竟然气急败坏的念着,「妳不知道英雄都早死吗?」「我不为谁牺牲!」我破口而出,「这次我只为自己!」彤大姐跟炎亭都哑然,我的泪水还是滑下眼角。「米粒是我的人,我要拿回他的尸体!就算拿不回来……」我心痛的抹去了泪水,「我也要跟他在一起。」『殉情吗?』炎亭的口吻里有一丝嘲讽,我听出来了。所以我回身,狠狠的甩了它一巴掌。「对!因为如果米粒被死灵所杀、他也会被困在这个树海里的,我绝对不要回到没有他的世界!」我的情绪崩溃,我的泪水溃堤,「就算是灵魂依存,我也要跟他一起待在这个树海里!」炎亭委屈般的皱眉瞪着我,彤大姐利落的抓过它的皮往身后藏去,一副我可能随时会干掉他的样子。「所以,妳自己去。」她重复我的决定,「那群大学生呢?」「不必管他们,妳才别给我逞英雄。」我把她的话奉还,将手中的琥珀丢给她,「树灵说不定会引导妳出去的路,妳诚心……我说真正的诚心祈求。」彤大姐望着我,眼眶里都是晶莹剔透的泪水,咬紧唇,点点头。「靠!我怎么认识你们这种朋友的?」她忍不住哭了出声,「一……比一个还倔!」我紧紧握住彤大姐的双手,泪水早已无法克制,「谢谢妳陪我到最后……炎亭就拜托妳了。」『安!』炎亭跳了出来,『她不是我的主人,我不能跟她!』「那你再另找主人吧。」我望着它,「吃玉米片时……不许把玉米片弄得整桌都是。」炎亭没说话,眉头深锁的别过身子,又躲回彤大姐身后。我赤手空拳,我满怀着深切的恐惧,却不顾一切的往前走去;彤大姐没有再阻止我,但我可以听见身后隐约的低泣声。跨越过米粒拚死围起的墙时,所有的死灵们都撼动了。『木花开耶姬公主。』渡边先生恭敬的鞠躬。我的视线梭巡,定在裹满尘土的米粒尸身上。「安姐姐!」卿卿一看到我就大声的尖叫着,她如果有镜子,就该看看自己通红的双眼已然异变。阿木被打得很惨,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没有动弹,班代的鼻子被打断了,呜咽的看着我。我回忆里,却只有他拿刀划过米粒,并且推下他的画面。战马开始移动,有个人只身往前来了,连其他的鬼士兵都退至一旁,我可以猜想他恐怕是大将之类的人士。马的脚骨在我眼前蹬走,我正眼不瞧,眼神只专注在米粒的身上。『耶姬公主。』马上之人森冷的开口,『妳终于现身了。』「把那个人的尸体还给我。」我知道我声音在发抖,指着远处的尸体。『妳身边没有侍女吗?』他骑马绕着圈子,『士兵呢?』我不想回话,我直直走向米粒的尸体,附近所有的弓箭手全拉满了弓,蓄势待发。「安姐姐!」卿卿双手被缚,泪流满面的哭喊着,「我们被抓住了,这些鬼好可怕!」我冷眼扫过她一眼,「不关我的事。」我抱起米粒,他脸上都是泥土,血从嘴角流出,已毫无气息,他身上还有点余温,我只能弯着身子紧紧的抱住他,感受着残余的温暖。『只要杀了妳,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树海了。』马上的大将再度踱了过来,长刀在我颈边晃动,『诅咒必须破除。』「我死也不会解开那份诅咒。」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破除,但即使我会,也绝对不会改变我上一世的怨与恨。『杀了妳,就可以破除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大将大喝一声,高举起刀子,所有的士兵高声吆喝,那声音简直撼动天地。他们被困了好几百年,必定渴望一份自由吧!可惜,能给他们自由的不会是我,那个人已经死了。前世是前世的事情,这一世,我不背负前世债。我拉过米粒的手臂,横跨过自己的颈子,吃力的将他背起,我跟米粒的身形相差悬殊,我只能极度吃力的走着。走到一半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无法负荷一具身体的重量。『真忠心的臣子啊,为了公主而身亡。』大将轻蔑的笑着,我真想砍断马脚,让他摔碎一身骨头。「他不是我的臣子。」我不悦地回话,很想跟人借马对冲。『呵……是,还是妳未过门的夫婿不是?』对方竟拿长矛戳着米粒的尸体,『真是浪费了一名将才啊,板垣……。』我才伸手拨掉他的长矛,却听见骇人的名字。板垣?为什么他们喊的是──等等,如果他们眼前所见是灵光,看着我就等于看见当年的武田耶姬,看着米粒就是──米粒就是板垣大人?当年那个深深伤了我,却让我爱到深处的板垣大人!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米粒是板垣大人的转世吗……上一世他爱着我却把我往死里送,这一世……他却为了我而死!为了我……我的泪水滴上他的尸身,不,我宁愿死的是我,而不是不相关的你啊!『安,这边!』男人的声音忽然高喊着,就在彤大姐跟炎亭的方向!我错愕的抬首,米粒的灵体竟站在绳子附近,高声的喊着。「米粒?」我愣愣的应着,他的……。『过来──快点!』他张开双臂,而我则站起身,不顾一切的往他身边跑去。是米粒!是米粒,就算只是灵魂,至少他是完整如初的!『木花开耶姬。』我边跑边回首,马上的男人冷笑着,他擎起长矛,做出投射的动作,『要怪就怪妳的身份吧!』我听见风声。我知道那柄长矛正切开空气我往背上而来。但是我的双眼只看得见米粒,我的泪水奔涌不止,我内心升起无上的喜悦,即使只看见灵魂,我依然感激上苍,让我能再见米粒一次。欣喜若狂,是的!我在这瞬间找回了喜悦的情绪!值得了!值得了!我扑进米粒的灵体中,再次感激上苍让我们还能互相接触!就算长矛刺穿我的身子,至少我还是能死在拥抱里!但是,我没有等到应该的死亡,却看见米粒怔然的神情。「米粒?」我环抱着他,注意到他往前直视的眼神。我也奇怪,为什么长矛没有刺穿我的身体。回首,长矛早已准确的射出,但是却笔直的****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