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药 (1)

那骷髅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粗糙，好像从一个口渴很久的人，喉咙所发出来似的，又好像拿砂纸在黑板上摩擦，又像脖子被勒紧的人在临死前的呻吟声，传入耳中，令我感到强烈的不舒服。见到那骷髅突然开口说话，我当场吓得魂不附体，全身剧烈颤抖起来。“呼，嗬，好久，没动啰。”那骷髅用力喘着气，左手骨头撑着墙壁，肩胛骨用力扭动，左脚也从石壁中伸了出来。它左脚的骨头伸得笔直，奋力踩住地面，同时，左手也用力地推墙壁，全身关节格格作响，好像正努力把自己的骨架从石壁中弄出来。慢慢地，它的肩胛骨终于脱离石壁，胸骨和左半边的肋骨也全部显现在石壁外。它的脊椎骨像蛇的身体一样，用力扭动，身上垂挂着的、已经干燥的肌肉，也随着它的动作，不停摇晃。接着，它的右手也伸了出来，两只手臂的骨头一起撑住石壁，移动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很快地，胸椎骨、腰椎骨都从石壁中脱离出来，过没多久，骨盆也挣扎着拉出来了。现在，那骷髅只剩右脚的骨头还嵌在石壁中，这对它而言，显然没造成太大的阻碍，又过了几秒，它的右脚也拉了出来，整副骨架都脱离了石壁，左脚和右脚往地上一踏，头抬了起来，直愣愣地望着我。它头骨上那两个黑漆漆的眼窝，直直地盯着我这边。接着，它抬起脚，颤巍巍地迈开脚步，摇摇晃晃地朝我走了过来。见到这个情景，我心中的惊讶、恐惧、害怕、惶恐，各种恐怖的情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猛然飙高，一下子涨到了极限！那骷髅全身的骨架彷佛随时都会散掉一样，那些细小的骨头零零落落地不断晃动。当它踏出左脚，左肩也跟着往前一倾，同时脑袋歪向右边，看起来像机器人在走路似的，非常吃力地走着。随着它每踏出一步，便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那是它周身所有干枯的骨骼、关节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并且离我愈来愈近。我手脚的肌肉以极大的幅度剧烈颤抖着，似乎连周遭的空气也跟着我一起抖动，恐惧的程度也达到临界点，只要恐惧再提高一些，我大概会直接撒尿在裤子上。我的脑子也宛如被关进冷冻库，动弹不得，完全无法思考，不知道应该要尖叫、逃跑、大哭，或者求救，双脚像黏在地面，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恐怖的骷髅一步步朝我走来。终于，那骷髅距离我只有不到二公尺的距离，我的大脑突然像解冻了一般，脑中传来一个强烈的讯息：我必须大叫。就在我嘴巴微动，准备放声尖叫的这个瞬间，那骷髅霍地举起手指，放在应该是嘴巴位置的两排牙齿前，颚骨上下开合，说话了。“你，不要，出声，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听它这么一说，我心念电转，这才想到，如果我这时放声大叫，待会对旁边那七个同学该怎么交代？我又转念一想，倘若我不大声呼救，眼前这只有我看得见的骷髅，又是否会对我做出可怕的事？正犹豫间，那骷髅又朝我走近一步。“呵，呵，一次，来了，八个，小朋友，”那骷髅摇头晃脑地说：“这洞，够大，还可以，容下，八具，尸体。”此刻，那骷髅的头颅距离我不到一公尺，它的头骨就在我面前，大小细节，一览无遗。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类的枯骨并不是想象中的白色，而是带有许多黑褐细纹的土黄色。我可以清楚看见，它的头骨表面十分粗糙，而且有许多细小的裂缝，双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旁边是没有鼻梁，有如朝天鼻一般的两个鼻孔，底下有两排完整的黄色牙齿。并且，在那头骨上，东一块、西一块地黏着尚未腐烂完全的肌肉，肌肉已经干燥发黑，尤其是鼻孔的左下方，有着好大一块烂肉，里面有白色的蛆虫正蠕动着，另外，还有一条肌肉像水蛭一样，挂在颧骨上头。从眼眶望进去，里头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无法想象里面究竟填了多少蛆虫和烂肉。见到如此恶心的景象，我只觉得全身发麻，胃中一阵阵翻搅，但我仍然举棋不定，究竟要大叫、要逃跑，或者照着骷髅所说，保持安静不要出声？“我，老骨头，这下，有伴了，”那骷髅又说：“我在，这山洞，住了，十几年，没人，要进来，现在，好热闹，呵，呵。”那骷髅用力地摇晃脑袋，同时颚骨不断开合，上下两排牙齿互相撞击，喀喀有声，似乎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我见到它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疑惑，更加拿不定主意。“呵，呵，咯咯，呵。”那骷髅笑了一阵，继续说：“可惜，只有，一下子，你们，很快就要，死掉了。”话讲完，它左脚往右踏，左肩往前摆，脑袋转到背后，身体也慢慢转了过去，背朝着我，用同样的姿势，一步一步缓缓地离我而去，同时，它的颚骨掀动着，一边发出声音。“小朋友，好好，珍惜，生命的，最后，时光。”那骷髅说：“你们，很快，会在，这里，腐烂，变成，尸体。”它走路的速度极慢，讲话也慢吞吞的，每踏出一步就讲出两三个字，当它讲完一整句话，已经退回原本的石墙边。只见它直挺挺地站着，面朝石墙，一动也不动，我等了一会，它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那骷髅，脑中乱成一团。短短两分钟发生的事非常真实，又有点虚幻，好像做了一场恶梦一样。那第三具骷髅竟然自己动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还对我讲话，奇怪的是，在场的八个人当中，只有我看得到它，莫非我看见的是鬼？我和一群同学们进入这山洞探险，洞穴的入口却由于不知名原因，被封了起来，同时，我们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腐烂，更可怕的是，这洞穴中竟然有个骷髅一般的鬼，对着我呵呵怪笑，嘴中念着我们会全部死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外，那缩小的庙宇模型又是什么东西？是谁建在这里的？地上另外两具枯骨，它们的姿势意谓着什么？眼前的一切，应该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呢？在这洞穴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大豪！”背后似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尚未从震惊和困惑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发着愣，对于呼喊声恍若未闻。“喂！大豪！”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吟在叫我。“大豪，你还好吗？”小吟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你为什么嘴巴开开的，对着空气发呆？发生什么事了吗？”“咦？”我定了定神，说：“我、我很好，没事。”“你刚才说你看见三具骷髅。”小吟问：“这是真的吗？莫非我们看漏了？那第三具骷髅在哪呢？”听小吟这么问，我不禁心中一凛，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小吟，有个骷髅跟我讲话？我看向其他同学，发现所有人也都看着我，我犹豫了一秒，心念电转，立刻明白，现在众人陷入恐慌，如果我说出关于骷髅的事，只会多增事端，没完没了。人这种生物是很盲目的，有时候要求眼见为凭，有时候却又容易被群体的想法所影响。当所有人都说没看见，而只有我说有看见，大家一定会认为我在胡言乱语，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严重一点，可能还会以为我失心疯了。“没有，没有第三具骷髅。”我说：“我心中太害怕，所以看错了。”“原来如此。”小吟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如果你发现其他异常之处，一定要立刻跟大家讲哦，说不定对我们的脱困会有帮助。”“明白了。”我说。“现在，”小吟转向众人说：“我们一直坐困愁城，在这边发呆，也不是办法，我刚才思索了一下，这洞穴中，说不定隐藏着什么机关，或者移开障碍物的开关之类的。依我看，我们先朝着一个方向着手，看能不能找出脱困的方法，大家觉得呢？”“我同意。”黑毛立刻说。小吟的目光扫视众一圈人，小爱（☆刚刚不是还昏迷着？几时醒的？要不要交代一下？）、佳佳、翠玲等人也都哭着点点头。“这洞穴中，处处透露着古怪。”小吟说：“如果独自一人行动，可能会非常危险，我的建议是大家两两分组，一起进行探查，没人有意见吧？”众人默不吭声。“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由我指派组别啰！”小吟说：“黑毛，你和小爱一组。”“好。”黑毛点头说。“我和翠玲一组。”小吟接着说：“阿虎，你和佳佳一组。”“好的。”阿虎说。“最后，大豪，”小吟说：“你和优格一组。大家各自散开，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仔细检查这洞穴中是否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千万不要落单了，都明白了吗？”“好，干活啰！”黑毛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