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小城故事（11）

黑色暗涌着的云朵包裹着傍晚看不到边际的地平线，天地间早就失去了它们原本应该有的界限。厚重而密集的云海顷刻间被撞击成了碎片，四散在黑暗的苍穹中，久久不愿聚集。透过暗涌着的波Lang中是那一抹欲罢还休的苍茫之色，一瞬间暗潮涌动，瞬间被吞噬。小城里的故事却还在继续。警方还是没有一丝进展，而绑匪也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行动。等待是最令人焦急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而小城X还是永远都不会发生什么改变，除了每天天气的变迁外，小城X的市集还是依旧该热闹的时候热闹，冷清的时候冷清，小城X里没有人的生活丝毫不会被这则事件所扰乱，这件苍茫大地中的一支仅仅只能影响几个人的生活、几个人的情绪而已。除此之外，就真的没有什么了。伊凌子和李启复两个人还是依旧在焦急和忍耐中等待着，这几天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煎熬。可是，他们也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警方那边没有发现绑匪的任何信息，而且，这么多天了，绑匪竟然再也没有联系他们了。说是这么多天，其实也只是三天之后了。可是，对于伊凌子和李启复来说，这可不只是三天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这三天的时间可是比一个世纪还要长久的厉害。内心的焦急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更甚的其实是心中那愈来愈浓重的恐惧。他们害怕时间长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不过，无论怎样，等待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三天后的傍晚，黑色暗涌着的云朵开始包裹那看不到的地平线的时候，伊凌子家里的电话就像受到感应似的响了起来。叮铃……叮铃……叮铃……电话的铃声还是一层不变的，但当伊凌子心惊胆战的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时，心在那一刻就像那个密集的云海一样顷刻间被撞击成为了碎片，再也拼凑不出曾经的模样。手指是颤抖着，心也是颤抖着的。伊凌子颤抖着的双手拿起了电话，这一刻，呼吸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当等待足足有一个世纪之久的希望终于到来之时，心里竟然没有哪怕一丝一点喜悦的感觉。怎么可能会有呢？伊凌子今天从早上开始一直就守在电话旁边，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丈夫李启复有一些事情必须得处理，小保姆今天也请假了。这一天她一个人独自在这个带给她所有恐惧的梦魇的电话旁边等待着。一等就是一整天，而这三天来，她几乎都是这么度过的。身体坐得麻木的时候，她就起身不停地在客厅踱来踱去，只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绑匪的来电。而现在，她苦苦等待的终于到来了。呼吸的节奏突然间就乱了，伊凌子将话筒靠近耳边，按下录音键。“喂……”第一个字几乎是颤抖着从伊凌子颤抖着的喉头翻涌而出的。这个颤抖着的音节很快通过光纤传递到了世界的另一个未知的角落，经由声音信号转化为电信号再最终转化为声音信号。“一千万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沙哑的声音很快切入正题。“好……好了……”伊凌子已经激动恐惧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机械地回复着来着的提问。“这样就好，这次由你来交赎金，就是现在拿上赎金出门，拿上你的手机，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的。”“好……那你什么时候放我女儿……”电话这头伊凌子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还是只留下“嘟嘟嘟……”的挂断的声音。伊凌子却仍旧呆愣在原地，久久地没有从刚才的这段对话中恢复过来。手里的电话仍旧在不停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就像是一声声催促她的号角。手机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震动反复在伊凌子的上衣口袋里。伊凌子这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她慌张地在身上找寻震动的来源，当掏出手机的那一瞬间，伊凌子又是立马呆若木鸡。同一个号码，不过这次不是来电提示，手机上提示有新的短信。伊凌子颤抖着打开这条短信，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立刻带着钱出门左转，向前走，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一个人来，否则小心你女儿小命不保。”短信上是这样说的，伊凌子一下子就慌了，慌乱的她甚至忘记了告诉自己的丈夫这件事情，这个慌乱的女人套上一件外套，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密码箱，就这样走出了家门。而，恰好是在这个时候，警察局中负责监控的一个警员早已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监控录像在无声的放映着，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这只眼睛注视着一切，比任何人都洞清一切，它其实早就捕捉到了真正的绑匪，可是，却没有另一只慧眼将隐藏在这只眼睛中的秘密识别出来，它只能默默地注视，静静地目睹又一场悲剧的发生。伊凌子走出院门，摄像头开始追随着她的身影，尽职尽责地扑捉着。可是，最终，这个女人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这个眼睛的世界里。伊凌子按照绑匪所说的，除了院子门后，就一直向左走着。这个时候的这条住宅去的这条小路上除了她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影，至少在伊凌子的视线中是没有的。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了，伊凌子这样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走呢？就在她这样想的同时，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音乐响起，甚至美妙。伊凌子喜欢这首美妙的音乐，可现在，这首乐曲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梦魇，不，比梦魇还可怕。再一次打开手机，查收短信。“十字路口左转。”伊凌子甚至没有关掉短信，她任由这条短信就这样打开着，快速地走到十字路口，按照短信上说的左转。没有任何防备的，这个女人现在所想的只是自己的女儿，她只想早早地交了赎金，只想女儿能够平安的归来。伊凌子转过十字路口后，走在了左边的林荫小路上。这条小路颇为阴森，小路狭窄且悠长，旁边是密密麻麻地树木，伊凌子走在这条小路上，突然莫名地心里一阵发颤，她不知道是突然吹来的一阵凉风的作用还是因为接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因为女人总是无意识地把直觉变为现实。一阵刺鼻的乙醚的气味突然在伊凌子的鼻粘膜周围扩散开来，蔓延的速度之迅速，这个被乙醚的气味围绕的女人甚至还没来的及失声尖叫。眼睛突然一片浑浊，大脑一瞬间随之空白。空白……整个世界只有空白，然后是黑暗。空白转化为无边无际的黑暗苍穹，厚重密集的云层开始在伊凌子的眼皮上空破裂成碎片，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一整个世纪的沉睡——然后，伊凌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冷……刺骨的寒冷……惊醒后第一瞬间的反应，四周仍旧是一片漫无目的黑暗。我这是在哪里？小芯！你在哪里？伊凌子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墙壁……触碰到了……顺着墙壁开始慢慢向上攀岩、摸索……啪嗒……黑暗转换成一片光明。伊凌子瘫倒在地上，双手挡住直线刺入自己眼中的光芒。光线一点点的弥漫进瞳孔中，当瞳孔完全的适应后。伊凌子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视线开始在这个小房间中四处搜寻起来。“啊……”眼睛完全睁开的第一秒，伊凌子就开始失声尖叫起来。“不……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已经不再是用热泪盈眶来形容了，奔涌的泪水决堤而出，一瞬间湿润了她的整个脸庞。就在这个空旷的房间中的一个角度里，鲜红的血迹正从一具满身鲜血的身体中缓缓流淌出来。这个满是鲜血的身体似乎正在慢慢变得僵硬起来，死不瞑目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注视着她的伊凌子。“不……”伊凌子发疯般了地扑到这个身体的旁边。带着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她将自己的手指探到这个身体的鼻息处，手指从最开始的微微颤抖变为而来最终的剧烈颤抖。“不……”这个平时说话慢声细语的女人此时却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狂吼了起来，可是，无论现在的她怎样叫喊，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伊凌子扑倒在这个已经逐渐冰冷的尸体上放声大哭了起来，手上脸上沾满了鲜血也完全不介意，她又怎么可能介意呢？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替换眼前的这个尸体，就让她变成她吧，她也在所不惜。可是，一切早已不能改变。更甚的是，她甚至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伊凌子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脸上鲜血淋淋，煞是恐怖，在惨淡惨淡的灯光的照射下，像极了电影中的女鬼。这个女鬼脸上混杂了鲜血与泪水，眼珠转动了几下，开始在房间四处搜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