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儿可把强子吓坏了,他用手在她鼻子上试了试,一点气息也没有;又拉起她的手摇了摇,跟死人一样!他也“啊!”地一声,跑回了家。淑芳闻讯,脚不沾地儿的跑了来,一见桂雯儿,声泪俱下:“小祖宗!你可把姐坑死喽!你若去了,姐可没法儿活喽!”她一把抱起桂雯儿,又捶胸,又捣背,还掐了半天人中,无奈桂雯儿就是不省人事。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昏天黑地的哭嚎起来。正哭间,忽听身后有人喊:“傻娘们儿!哭啥咧?”她回头一看,是自己的丈夫章秋生,身后还跟着儿子强子,显然是强子把他爹也喊了来。她这下象有了主心骨,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丈夫,带着哭腔说:“这可咋办呀?”“啥咋办?还不快背回家去!”秋生说了一句,他把雨衣上的雨帽,往脑后拉了拉,也帮着把桂雯儿扶上淑芳的后背。淑芳背着桂雯儿,由强子扶着走出了寺庙。秋生也随即跟了出来,可当他的脚一跨出寺门,只觉得背后被冷风一击,猛然听到一种声音,像一位垂暮的老人,发出阵阵凄凉的哀叹!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向庙里扫了几眼,可除了残垣断壁,什么也没有!不仅如此,就连跟前一棵大槐树上的树叶也纹丝不动,连一丝风也没有。他心里好生奇怪,又朝庙里扫了几眼,还是什么也没有,心说:“真是怪事!”这才摇摇头,紧走几步,跟上了淑芳。回到家里,淑芳把桂雯儿往炕上一搁,眼泪吧啦的不知所措。秋生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桂雯儿,不紧不慢的脱掉雨衣,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常带着的旧斧头,冲淑芳喊道:“盛碗冷水来!”“哦!”淑芳答应一声,出去了。秋生自己从锅台上拿过两根筷子,在桂雯面前晃了晃,然后往水碗里一插,嘴里念道:“是野鬼、是村鬼;是野鬼、是村鬼?”念着念着,两根筷子果然自己就站在了水碗里了!秋生这时,抓起那把旧斧头,嘴里吼了声:“还不快滚!你这野鬼!”朝着筷子拦腰砍去!筷子被砍了出去,桂雯儿也坐了起来。她揉揉眼,看见身旁的淑芳,喊了一句:“姐,我要喝水!”淑芳赶紧倒了一碗热水,给她喂了一口,然后放下水碗,盘腿上去,一把楼住桂雯儿,用手捏住她的鼻子,嘴里胡乱说道:“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是我一手把你拉扯大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儿活了!”不觉眼泪又掉了下来。秋生一把拉起强子,父子俩来到院里,他一边儿往一杆破鸟枪里装火药,一边儿对强子道:“往后,可不能把你小姨往庙里领,你小姨跟咱不一样,她是富贵人家儿的小姐,身子娇贵,经不起阴风阴雨的!”强子点点头,“知道了爹,往后不去了!”秋生装完了药,又对强子说:“往后你哪也不能去了,听说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了,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做。”强子又点点头,“知道了爹,日本鬼子比鬼还凶吗?”秋生听他这么一问,哈哈笑道:“你这傻小子,哪儿来的鬼?谁见过鬼?”“咦!你刚才不是把鬼给砍跑了吗?”强子疑惑的问。秋生又是一阵大笑,“我那是学我爷爷,我爷爷就是这么做的,你要是有鬼,领来一个来我瞅瞅?”强子也笑了。“往后在家,多跟你小姨学学文化,眼下你也该进学堂念书了,你小姨可聪明了,不是一般人!她什么都能教你!”秋生说着话儿,站起身,把斧头往腰里一掖,穿上雨衣,背起枪,转身又对强子道:“告诉你妈一声儿,我上山去了!”“知道了!”强子答应道。就在他爹前脚刚一出门,天空中突然炸响一个惊雷,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强子抬头望着天空,心中感到纳闷,刚才不是还大晴的天吗?怎么说下就下起雨来了?这时,石头墙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强子心头一喜,知道是谁来了,他拿起一块雨布,跑出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