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死对他来讲并不可怕,自从他来到中国,就已抱定誓死捍卫大东亚圣战的决心,早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天皇,而且对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也并无遗憾,只有两件事,使他略挂于心,一件是:早在他进兵斋堂之前,匆匆返回日本去侍奉老母的已有身孕的妻子和一个尚未断奶的幼子,她们至今音信皆无,不知所终,使他尤为挂念。为此,就在这次进兵前,他偷偷地把留守在斋堂的一个名叫吉野早的军曹,叫到身边,他很看重这个诚实可信的老兵,便暗中嘱托道:“吉野君,你如能有幸回到日本,就请设法帮我找到妻子和两个孩子,无论如何,要叫其读书立世,千万不可当兵打仗,拜托了!”,随后他把搜刮来的一些金银珠宝,一股脑儿的塞给了吉野早。吉野早面对上司如此看重,哪还敢说半个不字,不冲别的,就冲那些金银珠宝,他也不能再说别的了,因此,满口答应下来。后来,吉野早果然不辱使命,在赖野妻子垂命之前,真的找到了那母子三人,为了免生麻烦和照顾方便,在赖野的妻子死后不久,他给两个小孤儿从新起名,一个叫吉野正雄,一个叫吉野雄二;并把老大吉野正雄送往美国,后来成为吉野电器的继承人;老二吉野雄二则留在了身边儿,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此是后话。这第二件事就是桂雯儿,这个###小女人,尽管是被赖野强迫到手,而且又是一个略等民族的女人,可在赖野心里划过的痕迹实在无法泯灭。尤其当那个叫酒井敏夫的新兵,把刺刀刺入桂雯儿胸膛的那一刹那,那冰冷刺刀就好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一样,直到今日自己的胸口依然生生作痛。自从桂雯儿死后,赖野的心一刻也无法平静,经常被噩梦惊醒;或独自望月思人,甚至暗自垂泪。在这一点上,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可笑,不伦不类,无可救药,可就是板不过自己,无法控制。若真能有缘,天堂之中还能相见,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于是,他站起身来,解开黄呢制服的扣子,选了一块平整点的地方,也不管什么方向了,双膝跪倒在地,一把拔出战刀,用手套握住刀刃,对准自己的下腹正要刺入,猛听身后有**声断喝:“助手!狗日的!别弄脏了我们这块土地,想自我了断,没那么便宜!”赖野停住手,慢慢地回过头来,见是刚才那两个说话儿的农民,正端着抢愤怒地对着自己。其中一个又提高嗓门冲他喊道:“狗日的,你就是那个……什么野吧?你杀了我们多少中国人,你必须得接受我们的审判!”“对!”另一个农民也道:“你的那个上司,船……什么木,正等着你哪!赶快放下武器,跟我们走!”赖野看着这两位农民,脸上微微一笑,也开口道:“就请二位回去转告船木健次郎阁下,我赖野身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绝不苟且偷生,誓死为天皇效忠!”说完,他又把头慢慢回过去,继续握刀欲刺,就在这时,耳听“砰!”地一声枪响,一粒子弹不偏不斜,从他的后脑打入,又从前额惯出。血渐渐漫延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幅红色的纱幔,在他眼前飘来荡去,而透过纱幔,他恍惚看见一个渴望、思念而熟悉的身影,正朝他款款走来,并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来;赖野也笑了,也把手伸了过去。“我说伙计,你这枪法够准的,一枪就要了狗日的命!”“老哥!我哪儿会打枪呀!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狗日的命不值钱,被俺歪打正着了!”“哈哈!”两位农民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