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以为,你自杀就完了吗?没那么容易!小鬼子!没那么容易!你们杀了我们多少人,这笔血债一定要清算!”驼背人恶狠狠地对酒井敏夫道。“爹,杀了他吧!”蓝脸儿的小男孩儿,也在一旁举着斧头大声说道。“不,”驼背人收了枪,望着瑟瑟发抖的酒井敏夫道:“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当众挖出他的心来,看看他们日本人,是不是也长的是人心,我要为你小姨和所有被他们杀害的无辜的人们报仇雪恨!”小男孩儿点点头。这父子俩正是章秋生和强子,在他们身上仇恨的火焰和复仇的,似乎越来越强烈。强子用手使劲儿推了一把酒井敏夫。本来就很虚弱又瑟瑟发抖的酒井敏夫,被强子一推,大脑立刻“翁!”地一下,失去了控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腾起来,离地一尺多高,轻飘飘地跟在二人身后。工夫不大,酒井敏夫就感觉进入了一扇阴森森的庙门,穿过庭院,来到正厅。一只怪鸟迎面扑楞楞飞了出去,酒井敏夫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儿,只觉得眼前幽光闪闪,寒气逼人。尽管他已经把生死看淡,可眼前诡异的气氛和不祥的预感,还是使他极度紧张和恐惧。在他的脚一落地的同时,眼前忽然一亮。当他适应了光线,再仔细打量,不禁使他毛骨悚然!酒井敏夫看见,眼前蛛丝倒挂,尘土飞扬,墙边和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干瘪的尸骨,他一不小心恰好踩在一副骨架上,只听“哎呀!”一声,那副骨架竟站立起来,指着酒井敏夫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该死的小鬼子,你死都不让我们安生,真该把你千刀万剐!”他的话音一落,所有尸骨尽管都缺胳膊少腿,却都齐刷站了起来,纷纷指着酒井敏夫,“畜生!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们心头之恨!”“把他剐了!”“把他剐了!”酒井敏夫颤抖着,向枯骨们扫了一眼,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了,惊恐的同时,不免也落下一行泪水。他到并不是为自己的命运和眼前的处境而伤心,他是恨这场战争,是这场战争毁了他自己;也毁了这些无辜的人。那个驼背人上前几步,冲众尸骨一摆手说道:“听我说,乡亲们!”众尸骨们立刻回复了人形,男女老少向前聚拢,但个个都面色惨白,目光呆滞,而且衣衫褴褛,凄凄惨惨。驼背人继续道:“乡亲们,日本鬼子把咱们害苦了,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还记得桂雯儿吧,就是我们强子他小姨,那孩子不仅模样出众,而且聪明善良,被她爷爷和父亲视为掌上明珠,才十七岁呀!,就是被他……”他回头一指酒井敏夫,“就是被这个日本畜生,一刀捅死的!”不等他说完,人群中一阵**,“这日本人真是缺德呀!”“该死!真是该死!”“你说他们日本人到底是不是人?这老天爷怎么就不报应他们呢!”“乡亲们!”驼背人挥挥手又道:“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耕田务农,没有多少文化,也不懂什么道理,可我们都善良,都本分,不会使抢弄炮,更不会杀人,有时候我们连杀只鸡、打死个老鼠都发怵,可是现在,我们却惨遭杀戮,而且杀我们的手段极其残忍和顽劣,真可谓不用其极,刀砍、火烧、扒皮,活埋……简直都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呀!”说到这儿,他顿住,抬手抹了抹脸上溢出的泪水。众人见他如此,也都呜咽一片。少许,驼背人又道:“所以乡亲们,面对豺狼和野兽,眼泪是没有用的,善良也没有用,我们要学会使抢弄炮,学会杀人,而且要比他们会杀!要让他们知道:无论是做人还是杀人,咱都是他们祖宗!”他说到这儿,衣衫褴褛的人们,又是一阵鼓噪:“对!说得对!”“说得对!”一个怀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的妇女挤上前来,说道:“让我也杀他一刀吧!我也要解解恨!”她说话时,自己的脖子上还在冒着血。这时,又有一个举着自己头的人,冲秋生大声喊:“老求子,你就说咋干吧,我们都听你的!”“对!都听你的!”大伙齐声响应。秋生停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乡亲们,这世上没有老天爷,今后只能靠我们自己,没有人会帮我们,也没有人会同情我们,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们,我们必须改变我们自己,这也是叫他们这些日本畜生,给逼出来的,可什么事都得一步步的来,我们得先学会杀人,我们现在就把这个没人性的小鬼子的心挖出来,看看他们日本人是不是也长着人心?再用他的血祭奠我们这些惨遭他们杀戮的亡灵,也只有喝他们的血,我们才能自赎”“好哇!”众人异口同声。有人还提议:不管男女老幼,每人都拿起刀,一人捅一刀。这一想法立刻得到了一致通过。酒井敏夫被推到了中间。一个被砍掉了头和半边儿臂膀的小伙子,在另一人的帮助下,把头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迫不及待地喊:“让我先来,他们砍了我的头,我要砍他的头!”“我也要!”“我也要!”众人一拥而上。刚刚安上头的那个小伙子,抢先抓起一把日本军刺,挺身上去,一把撕开酒井敏夫的上衣,举刀要刺,可又犹豫了,回头向秋生道:“老求子,快告诉我,这刀怎么用?先刺哪?”“哎呀!笨蛋,我教你!”另一个也是没脑袋的人,左手提着头,右手一把夺过军刺,高高举起,照准酒井敏夫的头,使劲儿劈下去。尽管酒井敏夫一心想着要死,而且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回,可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却还是有增无减。他无奈而恐惧的闭上眼,就在那把刀,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心头被重重一击,整个身体像掉进了冰窖里,感到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