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进来的人个头不高,体态略胖,西服革履,外罩一件深色羊绒大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是别人,正是酒井敏夫教授。章一木一见是他,直惊得目瞪口呆!且不论章一木心中有那么多的疑惑未解,单就他与酒井敏夫教授的师生之宜,以及平日里本来就比一般的学生走得更近,特别是在前不久,酒井敏夫教授头顶冒着血,从自己的面前向后倒下去的那一刻,那一刻,在他章一木的记忆中尤为深刻,无法抹去。然而,此时此刻,酒井敏夫教授一下子从自己的老师,变成自己的父亲,还是个日本籍的父亲,而且似乎是被自己所杀,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怎么又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无论如何也使章一木无法接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痴痴的站在炕沿边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内心翻江倒海,纷乱如麻,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的疾风苦雨,又有那么多未知未解的谜团,再加上思想和身体始终受控于人不能自己,这种种苦痛,汇聚于心,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许久,他一抹眼泪,手指母亲桂樱和酒井敏夫,悲愤欲绝的质问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生身父母,那么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又要抛弃我?”桂樱和酒井敏夫被章一木的这句话,质问的哑口无言,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淑芳忙要上前解释,却被章一木突然大声喝住。“不要动!你们都不要动!”章一木大瞪着两眼,万般惊恐地来回打量这三个人。“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章一木声嘶力竭地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三个人都为他突如其来的表情和问话所惊讶,异口同声的问道。“不要动!你们都不要动!”章一木显得更加惊慌,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酒井敏夫刚刚被自己砍死,母亲和淑芳大姨也不可能是活人!他的头发全都竖起来,眼见瞪得几乎要掉了下来,他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儿,才指着三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吧?”。三人听他这么一问,反倒都笑了。淑芳上前几步,刚要开口,忽听外面一声鸡叫,只见窗户上顿时掠过一缕晨曦,渐渐的把黑暗驱赶开去,这下儿,三人顿时显的惊慌失措,甚至比章一木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好!天亮了!”桂樱惊道:“孩子!来不及给你解释了,许多事你以后自会明白!我们得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拉起酒井敏夫匆匆夺门而去。淑芳大姨也急着拉起瑟瑟发抖的章一木,二话没说,也夺门而出。外面的天空微微见明,冷风习习,寒意逼人。章一木的心更加混沌不堪,按下葫芦又浮起瓢,就像他常在心里问自己的那样: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到世间?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磨难?为什么会如此孤独?远的且不说,就拿眼下来讲,仅仅是与从没见过面的母亲,见了个面而已;知道了酒井敏夫是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个闻所未闻的淑芳大姨?仍有太多太多的谜团未解,而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怎么来的这儿;怎么才能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这种种谜团和疑惑,就好像背后有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量,在执掌自己的命运;左右自己的行为,把自己关在一间四面是墙,密不透风的房子里,不仅让你看不透一切,就连呼吸也十分困难,让你只有疯或只有死。他想着走着,猛抬头,迎面一个老羊倌,正赶着几只羊走过来,一边吆喝羊一边冲大姨打招呼。大姨胡乱应了几句,一把把章一木拽到跟前,急切地说道:“孩子,快走!”然后使劲儿一推他。章一木不知何故,紧走几步,再回头看时,淑芳大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