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更加疑惑和恐惧。本来就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这下儿可真像是,掉进了四面是墙,密不透风的房子里了!幸好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他还隐约记得,昨晚大姨带他来时,曾有一个妇女,在村边儿井上打水,还同他们打了招呼。章一木蹒跚过去,绕过水井,走进村里,仔细看时不觉傻眼了,眼前竟是残垣断壁,荒草丛生,瓦砾遍地,根本就没有人烟。没办法,他只有按原路返回,他想到了那个老羊倌,要能找到他问问道儿也好,好在离开的功夫也不大,量他也走不多远。于是,他匆匆返回到刚才的原路上,又朝老羊倌消失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远远的听见几声羊叫,他一阵兴奋,用眼搜寻,果然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那个老羊倌。他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兴冲冲地奔了过去,走近时,他才发现老羊倌和他的羊,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和羊都是活的,怎么会一动不动呢?除非都是……!他很纳闷,也有些紧张,慢慢的从背后靠近老羊倌,接近跟前时,他试探地朝老羊倌的后背问了一句:“老乡!老大爷!跟您打听一下道儿行吗?”老羊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提高声音,喊了几句,依然没有反应!怎么回事?他嘟囔着向前一步,用手去碰那老羊倌,不成想,这一碰可不得了,那老羊倌就像一座年久风化的泥塑像一般,“呼啦啦!”地垮塌在地,顿时变成了一堆腐朽的枯骨!章一木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惨叫一声,也摊作一团。再看身边那些羊,也都是些风蚀腐朽的骨架!他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跑下来,可是不久,他又不得不停下来,他的鞋子掉了,脚顿时就被砾石和枯枝扎出了血。他忍着钻心的疼痛,使劲儿抹了抹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和汗水,在荒草和砾石间寻找自己的鞋子,可当他扒开荒草,找到自己的鞋子,往起一提时,又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淑芳大姨刚刚给他做的新鞋,怎么也一下就腐朽了!他伸手捏起一块像烂纸一样的碎布片,把在手上,不及细看,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惊恐接着一个惊恐;一个疑惑又接着一个疑惑。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问题更糟的是:没有了鞋,又怎么能在这荒草与砾石之间行走?不能行走,又怎么能离开这里?他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望疾风摇曳的荒草,把自己仅有的零零散散的记忆重新拼接和梳理了一番,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好像是做了一个很痛苦,也很惨烈的梦,他梦见酒井敏夫教授,头顶冒着鲜血,在自己的面前,向后倒下,后来就是一片空白,再后来他从一个破炕上睁开眼,就看见了淑芳大姨,是淑芳大姨把他由章家带到了宋家,在宋家见到了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又听淑芳大姨和母亲二人分别讲了他们过去的经历;以及后来又见到了,本来是自己的老师却成为父亲的已经死去的酒井敏夫教授,他们的形象都如同梦中人物,没有留下过多的印象,只是他们的出现和消失,更使他本来就疑惑重重的心,更加疑惑重重!他没有理出个究竟,只感到心里更加昏暗和迷蒙,好在太阳似乎是一下子就跃出了东山坡,金灿灿的阳光给他冰冷而战栗的心,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温暖!他索性闭上眼睛,任那霞光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亲切地攀爬和亲吻,知道自己热血沸腾!他睁开眼,重又振作了一下精神,站起身,举目朝四下里看了看,这一看倒也看出了一些名堂,原来自己正处在一座山顶之上,左右各分布着几个荒无人烟的小村落,正前方山腰间有一座不知名的破庙,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延伸到山脚之下,在小道的尽头,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时隐时现的映现出一座小镇,好像还有牛羊的叫声,以及绰绰的人影。从自己所处的位置,直着下去,绕过那座破庙,再下到山脚下,到了小镇上,只要见到人家,一切就都好办了,他想。于是他站起身来,也顾不了荒草砾石了,赤着双脚,亟亟的赶下山来。他先绕过一个村子,一路向西,再向下,就来到了那座破庙门前,从一块断裂的石碑上他看出“灵乐寺”仨字,心头猛然一惊!他想起昨晚淑芳大姨和自己的母亲桂樱,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过灵乐寺,而“灵乐寺”这个名字,在他心里似乎还包含着其它一些不可预知的玄机,因此他的心又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他不敢靠近庙门,小心翼翼的绕着往前走,可还没走几步,庙门内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动,紧接着“吱扭!”一声门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