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尽量做出一副友好的姿态,在兜里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了一支钢笔来,笑着举到小男孩儿面前说道:“这是一支钢笔,是用来写字的,姐姐用它换你手上的东西行不行?”小男孩儿用手抓紧录音机,摇摇头,没说话。“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吗?”李莉尽量套近乎地问。小男孩儿又摇摇头,还是没说话。“那,姐姐教你怎么玩儿好吗?”小男孩儿依然摇摇头,没说话。李莉耐着性子,笑着又道:“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强子!”小男孩儿见李莉也没有敌意,终于开口搭讪了。“几岁了,强子?”李莉笑了笑,胆子也稍大了。“七岁!”强子回答。“上学了吗?”“学校让鬼子给烧了!”“你爸爸、妈妈哪?”强子这一次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李莉已心中有数,她不慌不忙的接着说道:“要是姐姐想跟你交朋友,你高兴不?”“高兴!”强子又开口了:“那你能跟我玩儿吗?”他问。“当然呀!怎么没人跟你玩儿吗?”李莉故作惊讶地问。强子一边摇头一边伸出一个小手指头,样子显得十分可怜和可爱。李莉心头一喜,也伸出个小手指头,和他的手指拉在了一起,这一拉,李莉感到强子的手指象冰棍儿一样凉,她心里不免由恐惧转为一丝怜悯,于是灵机一动,说道:“咱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你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吗?”听她这么一问,强子的脸上立刻掠过一道阴霾,什么话也没说。“那你能告诉姐姐,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李莉追着问。“爹叫章秋生,娘叫宋淑芳!”,强子应声回答。一听章秋生三个字,李莉的心,忽悠一动,她想起章一木的养父也叫章秋生,但这个章秋生,决不可能是那个章秋生!李莉随之拧开笔帽,把钢笔递到强子手里,说道:“强子!你会写你爹的名字吗?”“会!”强子显得很高兴。“来,往姐姐的手上写!”李莉把手伸过去。强子一笔一划的写出了章秋生三个字,李莉一看,不仅笔画苍劲老练,根本就不像一个七岁儿童所写;而且与章一木养父的名字,一字不差!这也恰恰说明:早在一九八一年,这个章秋生,就取代了王全和,成为那个章秋生的事实,而且从那时开始,那个张秋生就已经朝着他要复仇的目标,一步步逼近!只可惜,李莉此时并没有去想,也许就是这个强子和他的父亲,也是从那个时侯开始,取代了六岁的王一栋!从而成为今天的章一木。“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就是你爹,对吗?”李莉明知故问。强子点了点头。“那他现在在哪?”李莉又问。“在‘受难’!”强子回答。“啥叫‘受难’?”李莉吃惊地问。强子看了她一眼,“噌!”地跳下石碑,神秘地朝李莉说了声:“跟我来!”,然后,几乎脚不沾地的在头前带路。李莉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了过去。她们一前一后,穿一条过道,来到一扇门前,强子闪身进去;李莉也随后进来,不成想却又是一条过道,这时强子已经不见了。“强子!强子!”她喊了两声,没有回音,她心中纳闷,怎么一闪就不见了?她向四下里张望,似乎一切都显得很静,只是在过道的尽头,映射出一盏小油灯的微光。李莉缓步走过去,走到近前,她发现又有一扇门横在眼前,她跷着脚从门缝儿往里看,很显然,里面是一间空屋子,“强子!强子!”她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回应。她咬了咬牙,推开门,怯生生的走了进来。抬眼望去,在墙边儿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也放着一盏小油灯,借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她扫了一眼房间的角角落落,见对面还有一扇门,地上是厚厚的尘土,两边墙下有几块横七竖八的条石,而条石的表面,却不知为什么,显得出奇的干净和光滑,难道是那些孤魂野鬼们居住的场所吗?听老人们讲,冤死的灵魂,即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随风游离,苦不堪言,因此常在夜里听见他(她)们哭泣哀号,这难道会是真的?李莉本来就紧张的心里,又打了个冷战。也许是由于太静,没有一丝声响;或是由于心里极度紧张,而出现的幻觉。她的眼前突然闪现出,那些冤魂们凄惨兮兮又狰狞可怖的影像,它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表情木讷、痛苦凄惨地团缩在那些石条上,或垂泪、或哀鸣!这一来,她的心又一下子被极度的恐惧占据了!以至于都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李莉再也不敢朝两边看了,眼睛直直的快速移动脚步,踩着厚厚的尘土,走过那些光滑的石条,来到房间的另一头,用手轻轻地把门推开,里面又是同样一个房间,而且同样有一盏微弱的小油灯和那些横七竖八青石条。无奈,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有硬着头皮、奓着胆子往里走,踩过厚厚的尘土,眼睛瞥过那些同样光滑的横七竖八的青条石,走到尽头,又有一扇门横在眼前。她一连走过三个同样的房间,这才来到一条宽敞的过道上,抬眼望去,只见过道的尽头,又有一扇门,而且是一扇大门。她没有停留,抬腿走过去,立在门前,她忽然感到门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间或还有野兽的狂叫,鬼怪的嘶鸣,人类的哭喊,宛如另一个世界一般,正自犹豫和纳闷儿,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打开,她抬眼看去,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