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凤象往常一样走在县医院长长的走廊,她最近经常感到头重脚轻,甚至有几次在给病人检查的时候还突然精神恍惚。丈夫的信在美凤脑子里一遍遍地重复,迫使自己一次次回到那个烟花中弥漫着哀伤的夜晚。“美凤,我已经做了决定。当年孙老为了保护我和童子川承担了一切,我一定要查清107区真相。我也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放心,李德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会帮我的;作为男人,从生理的角度我已经不能再给你幸福了。我知道这些年我的沮丧情绪带给你很大压力,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我都没能给你幸福。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个男人。我很想说对不起,但我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能弥补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回来后该怎样面对你。美凤,不用等我了,你该回到你父母那里去。相信我,没有父母会永远责怪自己的儿女。不要那么固执,回去后你一定会找到更幸福的归宿……”“涧鸣,我理解你为什么要走,我知道你不甘心,也知道你一直对我和女儿感到愧疚。可是你不明白,一个女人需要得不仅仅是性,也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富足。从你走后,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里,你知道每个夜晚对我来说都是多么难熬?我好害怕,害怕自己撑不下去。我变得越来越容易紧张、焦虑,患上了这个时代许多人的流行病。我还经常忍不住对女儿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我真的吓坏了!我觉得很冷,很孤独。涧鸣,你能感受到吗?”“罗姐,哪不舒服?你最近总说头晕,头晕也有很多原因的,千万大意不得。”这几天看罗美凤总是精神恍惚,有时还两眼发直挺吓人的。小护士张馨关心地问她。“哦,我没事,这几天没休息好。”罗美凤回过神来,含糊答应一声,打开药瓶往嘴里放了两颗XXXX。小张知道罗姐的婆婆身体不好,丈夫回北京去照顾自己的母亲。丢下年轻少妇独守空闺,难怪她情绪不好。“罗姐,这药还是少吃吧,你知道不好的。”下班后,美凤骑着自行车穿过小城崎岖不平的街道,去幼儿园接两个孩子。风吹在脸上,她觉得眼睛象是湿润了,却并没有感到悲伤,眼泪仿佛只是不自觉的在流淌,无声无息。回到家,她走到搪瓷脸盆前往脸上溅了些冷水,让自己保持清醒。“小平,看好妹妹,我去做饭,爸爸快回来了。”自从涧鸣走后,玉芬夫妻两对美凤非常照顾。这居家过日子看似简单,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真是不容易,于是两家吃用就都合在了一起。玉芬嫂子天生是个爱张罗的性子,外向热情、精力充沛,是厂里供销科的头号女强人。可一年中大半年要在外头出差,经常全国各地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平时家里只有美凤一个女人,这洗衣服做饭的活自然就全是她包了。“叮玲玲……”人还没进门,先是一串自行车铃声响起,引得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李平欢叫着,“爸爸、爸爸。爸爸回来啦。”小玉红也懵懵懂懂的跟着喊,“啊,是爸爸回来了呀。妈妈,真的是爸爸回来了。”“哎,乖儿子。看爸爸给你们带什么啦。”李庆丰一手拎着一网兜活蹦乱跳的鲫鱼,一手扶着肩膀上扛着的一袋大米进了屋。李平跳了起来,“哦,爸爸给我打鱼回来了,晚上吃鱼喽。”小玉红嘟嘟着小嘴,“啊,怎么又吃鱼哇?”“玉儿,不许瞎说,李伯伯上了一天班,还要骑好远的车去给你们打鱼吃,多辛苦呀。”小玉红稚嫩地说道,“啊,李伯伯辛苦哇?”“是呀,李伯伯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为我好哇?”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每一天都充满着新奇,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探索学习。“那妈妈、那妈妈,为啥李平哥哥和我叫爸爸,你要叫李伯伯呢?”“不是我叫李伯伯,是你要叫李伯伯。这孩子……李哥你坐下歇会,我来收拾鱼。”“咱也没别的本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年四季随时都有新鲜鱼吃。我估摸着,这龙王爷跟我都结了仇啦,呵呵。”李庆丰爽朗地笑着说。美凤把李庆丰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盆里。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流淌着汗水宽阔的背肌,有些发楞。这个农民出身的东北汉子,他咋就好象从来没有个忧愁烦恼呢?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有丈夫那么忧国忧民,可给人感觉却活得是那么塌实。“李哥,那钢铁厂的工作我是知道有多累,以后下了班你就早点回来歇着吧,我们吃什么都行。”李庆丰憨憨笑道:“嘿嘿,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这玩艺可缺不得。再说……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好,听人说喝鲫鱼汤补身子。”“我……我没关系。”“让你一个大城市来的女人,到俺们这山高皇帝远,条件贼拉艰苦的北大荒来工作,还要拉扯个孩子,真是难为你啦。”李庆丰虽然没提,可心里早觉得涧鸣兄弟做事太不靠谱,这说走就走,不会是想做陈世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