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沿列车过道,走至5号卧铺车厢里,她的铺位是下铺,需要把行李放到上铺的行李架上去。她正要站上去放行李,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一个小伙子,捷足先登,猴子一样机敏地爬了上去,对梅朵笑着说:“我要放行李,顺便给你放了。”行李架上有一个黑色旅行袋,袋上的图案印着醒目的海盗头像。小伙子怔了一下,将海盗旅行袋往旁边挪了挪,把梅朵的画板画箱和背包稳稳地放在了中间,然后轻盈地跳下。“谢谢你了。”梅朵笑着对小伙子说。小伙子有些害羞,红着脸,说:“不客气,我的铺位就在隔壁,你是去北京的美术院校画画的吧?”梅朵说:“是呀,向高老师让我去熟悉中央美术学院的考试风格。”说着就注目打量小伙子。小伙子约摸二十八九岁,长着张盾形娃娃脸,肤黑,额高,鼻直,颊骨突出,唇线分明。这是张特点鲜明的脸,引起了美术爱好者梅朵的注意,她似乎想摸出画笔来勾勒张速写。突然,梅朵像发现了什么,吃惊地盯着小伙子:“哇,你的眼睛!”小伙子早已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眨巴了一下眼睛,低下头。梅朵很好奇,觉得小伙子的眼睛特别地细长,细得简直有些可怜,人类怎么会长这么细长的眼睛呀,就像刻在脸上的两条射线,更像两条拉丝。看着看着,梅朵就格格格地笑起来了。笑得细眼睛小伙子更不好意思了,坐在卧铺边凳上红脸,不时抬起头看梅朵笑。这时列车还没有起动,梅朵就在边凳的对面坐下。等到梅朵的笑声停息,细眼睛小伙子才抬起头,轻声问:“同学,请问你刚才在笑什么呢?”梅朵又禁不住笑起来,一边说:“你的眼睛,应该叫拉丝眼,太好玩了,以前我们班上有个男同学,长的就是这种拉丝眼,你的眼睛比他的拉丝眼还要细,看着你的细眼睛我就想睡觉,嘻嘻……”细眼睛小伙子也笑起来,笑得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缝,快看不见眼珠了,他喃喃着:“阿妈给我长的,没得办法嘛。”梅朵点头说:“不好意思,我们素不相识,就这样笑你的细眼睛,你不要生气唷。”细眼睛小伙子摆着头连连说:“不会不会,我喜欢听你笑。”“取笑你,还喜欢听?”“因为我的眼睛能让你这样开心,我也高兴嘛。”“哇,你好会说话哟。”细眼睛小伙子很认真地说:“不是会说话,我是说的真心话嘛。”梅朵怔了一下看着他,说:“哥哥,我还发现你的脸很有型,轮廓分明,五官有特色,如果穿上藏族服装,有点像个西藏的康巴汉子耶,你这样的脸型和五官,很适合我们学美术的画素描和速写。”这时,一声风笛长鸣传来,站台上的进京特快开始缓缓地起动,接着渐渐加快。突然,趴卧在旁边的另一辆列车底下,嗖地钻出一个高支支,瘦筋筋的人来,他穿着一身极黑的黑衣黑裤,眼睛鼓起,面色苍白。此时,进京特快已经轰隆隆提速,只见高支支,瘦筋筋的黑衣人神色仓皇,但脚下步履极为敏捷,身若飞燕,轻飘飘朝着越来越快的进京特快狂奔而来。奔至列车车身时,黑衣人陡然腾身前扑,接着轻舒猿臂,抓住了飞速行驶着的列车扶手。此刻,进京特快已经驶出了站台,全速行驶,瞬间就将那高支支,瘦筋筋的黑衣人几乎拉成了一字,犹如一只挂在车外放飞的风筝。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慌乱,待喘过气,身体奋力回收,突然蹬出,脚便踩在了列车踏板上,旋即飞身横跨,双手抓住尚未关闭的列车窗口,一使劲,那高支支瘦筋筋的身子蛇一样弯曲,头部已钻入窗口,两条大长腿在车外晃荡了几下,缩了进去。五号卧铺车厢里,细眼晴小伙子红着脸,埋下头,不知是被美少女看得不好意思,还是刚才她那声哥哥,叫得他眼睛都潮潮的了。好一会,细眼晴小伙子才抬起头来,说:“学美术的看人真厉害,是的,阿妈在西藏高原生下的我,所以给我取名司马高原。我的家乡在西藏的林芝地区墨脱县,你去过墨脱没有?地球上最后的一块秘境,全中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城。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南迦巴瓦雪峰、多雄拉山口、如西工措、布裙措、神秘的血池、原始密林里的门巴人,消失的香巴拉……”梅朵惊喜:“哇,太**人了,哦对了,向高老师去过墨脱,他特喜欢驴行,独自穿越过西藏的墨脱线,到过你说的那些地方。他说他画画的灵感,好多都来自那些神奇的山山水水,比如A市凶险怪异的后山无人区。”“哦向高,他去过后山无人区?”“你认识向高老师?”“嘿嘿,向高是中国最有才气的画家呀,只知其名,还不识其人。”说起向高,梅朵显然有些自豪兴奋,滔滔不绝讲起老师向高的绘画来。司马高原突然打断她的话,说:“我要学画画。”梅朵惊奇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学画画了,是猎奇好玩吧?”司马高原摆着头说:“不是猎奇好玩,是看见你背着画板的那一刻起,我想学画画的。”梅朵说:“可以呀,A市有很多家不错的美术培训中心,叫向高老师给你介绍一家就是了。”司马高原斩钉截铁说:“不,我要跟你学。”梅朵格格地笑起来:“司马哥哥,你干什么呀,我还在跟向高老师当学生呢。”二人正说得热烈。五号车厢的进门处,蓦地冒出那身穿黑衣黑裤,高支支,瘦筋筋,眼晴鼓起的飞车之人。待黑衣人走近,这才看清他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往岁的男子,此刻似乎已过足了毒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鼓眼睛亮晶晶的,轻飘飘的身子如幽灵一般,伴随着飞速行驶的列车晃晃荡荡。他面无表情,若有所思,一边走,一边观看着车厢里前后左右的乘客,像在找寻什么人。瘦筋筋的黑衣人路过梅朵身边时,浑身一颤,脚步骤缓,鼓眼睛惊愕地看定梅朵,接着就迅速移开,突然提速,急匆匆走过,似乎要忙着去办什么事。一眨眼,黑衣人便飘到了五号卧铺车厢的尽头。此刻,谁也不会注意,司马高原的细眼晴就紧盯着那瘦筋筋的黑衣人。这时他扭头对梅朵笑了笑,说:“天气真热呀,口好渴,我去餐车买瓶水,回见。”说着话,司马高原已风一样,迅速穿过了五号卧铺车厢的尽头。瘦筋筋的黑衣人一路狂走,快要到达餐车厢的门口时,突然像撞上了什么物件,他定睛看,才发现面前立着一个人,此人一动不动看着他。黑衣人愣了一下,旋即退后几步,怔怔地看着仿佛地底下冒出来的不速之客,结结巴巴说:“我……要下车……”司马高原不吱声,细眼睛如锥子一般刺过去,少顷,不急不慢说:“谁不准你下车?”黑衣人又一愣,但仍不敢向前迈步,接着扭转身,咚咚咚往回走。 司马高原一声厉喝:“站住。”黑衣人止步,怔怔地转过身来时,已是一脸苍白。这时,司马高原心里已有了五分把握,于是慢悠悠说:“既然上来了,就别慌着走嘛。”“我……没……干什么。”司马高原卟一声笑:“我并没有问你干了什么,也没有认为你干了什么,是你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毕竟做贼心虚嘛。”说着话,司马高原突然声音提高:“搬老黑的(毒贩)。”顿时,黑衣人脸色由白转青,又变成猪肝一般紫胀。这时,进京特快已缓缓进入一个货站,似乎要临时停下来。瘦筋筋的黑衣人突然哗一声,敞开上衣,露出瘦骨鳞鳞,刀疤纵横的胸脯。接着就抽出把亮晃晃的三刃刀,晃了晃,掉转刀尖,对准自已胸脯,缓缓地划出个十字,那白森森的胸骨上即刻涌出殷红的血液,流满了他的肚腹,又一滴一滴淌在车厢底上。吓得来不及跑开的旅客们尖叫声四起。黑衣人若无其事,扬着滴血的三刃刀,冷冷说:“识相的就让开点,这年头插扛子(管闲事),不怕挨聋子(刀)。”说着话,一步一步向司马高原逼过来。司马高原仿佛生了根似地纹丝不动,细眼睛轻蔑地斜视着。突然哗地一声,司马高原撩开衣服下摆,腰上赫然现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枪套上缀满金红色子弹。接着。他又把衣服放下来,拍了拍腰间,不急不慢说:“这里有枪,但我不用,一是怕误伤了旅客,二是量你搬老黑的(毒贩)没那个胆量,来呀。”瘦筋筋的黑衣人被震慑在那里,三刃刀在他手上霍霍颤抖。就在这时,司马高原突然出击,动若狂风,防不胜防,抓住黑衣人拿刀的手腕一摁,只听见哎哟一声,黑衣人立马便萎顿下去。接着一道黄光闪过,司马高原亮出了一副铜铐,顺势一矮身,正要将黑衣人铐在列车座底的铁条上。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蹭地钻出一个长着副马脸的人来,他举着一把长长的匕首,猛扑至司马高原身后,恶恶地朝着他露出的背部,一刀捅过来。(待叙 奇怪的小矮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