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高原连忙侧身横滚,其中一只最大的黑蝙蝠尖叫着,一头砸在了他刚才置身的野草之上,顿时火星四射,轰声如雷,地动山摇。仔细看,哪里是黑蝙蝠,是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浓浓硫磺气味的黑色岩石。司马高原恍然想起,这是外公在《神秘神奇的A市后山》描写过的崩岩。文中说,在鬼域后山,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巨石,无缘无故地崩塌下来。这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砸陷在野草中的黑色巨石摇摇欲坠,终于,骨碌骨碌向下滚去。过了好一会,司马高原才觉咚地一声,大地随之颤抖了一下,那黑石似乎已经落到了横沟的沟底。后山还原了死一般的沉寂。但紧接着便有了响动,沉寂了几千年的横沟大裂谷,似乎被那块崩岩黑石砸醒了似地,由远至近,由小变大,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啸叫声,像狂风刮过莽林,又像是从地狱里缓缓升起来的鬼嘶声。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变成了的隆隆的擂鼓声,接着便是千军万马的喊杀声,刀枪棍棒的碰撞声,还有人类呼天抢地的惨嚎声,震人心魄地从沟底席卷上来。司马高原正在惊愕之时,只见浑沌的横沟之上,朦胧的天地之间,影影绰绰现出无数脸上涂着兽纹,披长发,穿兽皮,敞胸露肚,手执青铜剑,拿着藤盾牌,鬼魅一般狰狞可怕的人类。他们呲牙裂嘴呼喊着冲过来,凶悍地厮杀在一起。顿时,青铜剑下血肉横飞,被砍断的四肢横陈遍地,被砍落的一颗颗人头在地上滚动着……司马高原彻底震呆了,这些可怕的人类厮杀,是不是外公文章里写到的群鬼闹天空?极度的惊悚之中,他突然觉得有一抹浓浓的气浪,似乎被这些怪物的厮杀,搅得从沟底冲腾上来,顿时熏得他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他立即意识到瘴气,这是千百年来动物尸体与植物腐败后,在沟底生成的有毒气体。他急忙抓住爬绳,向着悬坡之外疾速攀爬。出了悬坡,避开了瘴气,沟底的厮杀之声也渐渐消遁。惊魂稍定,司马高原躺在一块断崖上大口呼吸,一边回想刚才看见的恐怖奇观,就像在做一场恶梦。尽管外公在文章里记载过这种神秘可怕的传闻,但是今天眼睁睁看见,是多么地不可思议,又是何等离奇真实。呆想了半天,他突然想起,曾经在奥秘杂志上读过的一篇《玛雅废墟上的幻影》,记载的是在原始密林里的玛雅故地上,突然出现了远古时期玛雅人生活的真实场景。神秘说法是玛雅人的阴魂不散。后来科学家的解释是: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潜影,是一种在极其特殊的地质环境中,比如某种巨大的磁场,将当时古人生活的信息储存下来了,在某种氛围之下,这种储存的信息会被激发,于是再现出了当时的影像。以此类推,这里原本是古代巴国时期蛇巴人的群居之地,刚才看见的奇观,应该是2000多年前蛇巴人与外族激战时储存下来的真实场景,突然被崩岩黑石的剧烈撞击激发出来了。此刻,司马高原觉得多么庆幸,也许人类历史上,他是第一个亲眼目睹古代蛇巴人厮杀真实影像的人。攀上了断崖,司马高原站在一块巨石上观测方位,他的目标是穿越鬼域后山最原始险恶的区域,寻找那个神秘凶悍的中国杀手,破解耿耿于怀的日本科考组被杀案,再顺藤摸瓜,揭开出租车司机连续被杀案、于大拿贩毒团伙案、江洋大盗案等四案之谜,验证在心里悬疑的那些判断。凭着感觉,他决定向右侧草更长,林更深,山势更为险峻的蛇头岭方向穿越。刚刚进入一片沉寂潮湿的老树林,突然咚地一声响动,像是有一个巨大的东西落在地上。他以为又有无缘无故的崩岩砸下。但接下来老林里死一般沉寂,没有任何一点点动静。司马高原警惕地驻下步,那双细眼睛飞快地四处搜索。蓦地,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灌木后面,那里隐约露着一颗硕大无比,似人非人,长满了黑色长毛的头颅。他的脑子里立马闪出后山野人的念头,不觉一阵惊喜,难道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前不久,《A市晚报》报道,一位用铁夹套野物的农人,在鬼域后山边缘,看见一个身高约两米,体重约400斤重,满脸黑毛,站立行走的野人。目击者农人说,这个野人尽管身高体沉,但行走如飞,攀岩钻林如猿猴般敏捷。于是,后山有野人的传闻在A市不胫而走。此刻,司马高原迅速后退,一闪身,躲进一颗古树的树洞里,同时抽出了那把92手枪,紧张地辩认。《A市晚报》报道的后山野人,实际上给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做为刑侦高手,司马高原首先想到的那野人,会不会正是他要寻找的中国杀手。而嫌疑人之一便是大毒袅于大拿,于犯身高一米九零,体重300斤,藏匿后山十几年,估计早已是满脸黑毛,蓬头垢面,与农人看见的野人基本吻合。所以他轻轻地将子弹上膛,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很快,他已经看清楚了黑毛之中,是一张长得奇丑的长脸,一双紧皱的眼睛,一对朝天的鼻孔。嗬,原来是一头硕大的野猪,正一动不动盯视着他。司马高原不无遗憾地出了口长气,摆头笑了笑,旋即收了手枪,大胆地走出树洞,索性绕开灌木,互不干涉往前走。刚走出去没几步,背后猛然传来一声巨吼。司马高原惊回首,只见灌木后面的野猪正朝着他冲了出来。这猪儿长毛披身,脊背高耸,体大如牛,四肢如柱,酷似西藏墨脱森林里的野牦牛,体重起码有一千五百斤以上,堪称变异的野猪之王。司马高原大吃一惊驻下步,那野猪王也驻下步,圆睁猪眼,头颅压低,轰轰吼着,它似乎在向居然敢闯入它领地来的人类,发着愤怒的抗议。司马高原明白,这种体积的野猪王一旦发起攻击,老虎狮子都会很害怕。他极力想缓和人与猪的对立,对野猪王一笑,温和地说:“猪王,初次相识,对不起,误入你的领地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行吗?我包里有枪有刀,但我不会使用,我绝不会伤害大自然中的动物。”野猪王并不相信人类会有这么友善,它继续轰轰喘吼着,似乎在思索着,判断着。人与猪对视了好一会后,野猪王终于石破天惊一声暴喝,露出极其可怕的凶像,犹如一辆气势汹汹的坦克,向着司马高原拱过来。司马高原连忙一闪身让过野猪王,只听见背后嘭地一声,野猪王的猪头拱在了一颗松树上,咔嚓树断,轰然倒去。野猪王尽管体积庞大,行动并不笨拙。只见它猪身一个侧转,旋即两只如柱的后蹄高高腾起,向着司马高原面门蹬过来。司马高原又一闪身让过,脚下却绊了一跤,摔倒地上。野猪王返过身来,举起前蹄,张开獠牙利齿的巨口,如泰山压顶,对着地上的人类扑下去。司马高原立即闻到了一股从猪嘴里喷出的恶臭,他就地一个驴打滚。野猪王扑空在地,猪蹄下的地上,顿时砸出一个坑来。当司马高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时,他发现野猪王已收敛了攻击,它似乎已经考查明白这个人类并无恶意。此刻,它正在扭转庞大的猪身,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司马高原点着头,笑了笑,也背转身走去。出了野猪林,杂草树木更加丰茂,地上到处是倒下的千年腐树,上面丛生着晶亮的木耳。山势也变得极为陡直,岩层犹如被乱刀宰过,犬牙交错,嶙峋如锯,根本看不见哪怕是小小一块谷地或平台,难怪千百年来,人类无法在此地域筑屋生存。不过在这样的险山野林里穿越,司马高原如鱼得水,心情亢奋,兴味盎然,他时而如一只岩鹰扶摇直上,攀上尖尖的山峰;时而身若猿猴,下到深深的谷底;时而壁虎样扒岩而过,时而羚羊般纵身跃过溪流。钻洞、爬岩、趟水,过林……辗转腾挪,上窜下跳。这种古灵精怪的嘎斯特地貌,即便是驴行爬山高手,甚至探险专家都难以逾越。而他,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侦系毕业那年,被关沧海教授强行送去特种兵训练营,摸爬滚打了近半年,厉练出的野外穿越功夫,在鬼域后山算是派上了用场。由于心情亢奋,他摸出那支岩鹰骨笛,含在嘴里一边走,一边呜呜地吹那首门巴歌儿:雄鹰飞得再高飞不出墨脱的森林藏獒跑得再远跑不出墨脱的雪山神秘的墨脱我的家乡扎西德勒……司马高原高兴地吹着骨笛,约莫攀爬穿越了一个小时,眼前一黑,前方高低错落的山崖上,现出一片黑压压,密麻麻,冷森森,看上去十分恐怖的树木。他在墨脱的原始森林里见过这种树木,门巴人叫鬼木,树叶黑,树身黑,上面长满了刀剑一样锋利的黑色分枝。由于鬼木质地十分坚硬,门巴人曾经将分枝用来做为猎杀野兽的武器,或用于生活中的工具。突然,司马高原头皮一炸,他看见黑森林里趴卧着一头皮毛斑斓的老虎,它蛰伏在黑森林里齐腰深的草丛之中,看得见它微微耸起的脊背和虎头。它似乎正在狩猎,虎视眈眈,一动不动盯视着司马高原,做出随时猛扑出来的态势。(待叙 第二十九章 嫩绿色蛇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