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蝰蛇出山

一湖北省宜昌市码头酒店前台，一个白白净净，五官端正，腋下夹个公文包，脸上戴副金丝眼镜，公务员模样的人在登记住宿。一会，登记完毕，服务员将已扫描的身份证还给他。公务员打开公文包拉丝，将身份证放入其中，关好公文包。转身，张望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接着，他缓缓走至旁边的沙发，坐下，将公文包置在身边，顺手摘下报刊栏上的《湖北日报》，埋头看新闻。少顷，蝰蛇走进来，这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往岁，同样白白净净，五官端正，与公务员模样相似的人，他手提一只密码箱。蝰蛇似乎也在等什么人，他走至沙发，挨公务员坐下，顺手摘下一份《长沙晚报》，放在面前，埋头看报纸。少顷，蝰蛇左手上的报纸，不经意地盖住了公务员身边的公文包，右手迅速落下，滑至公文包拉丝，柔软的五指如弹琴一般，轻轻拉开拉丝，尖了二指，夹起身份证，滑出，拉上公文包拉丝。少顷，蝰蛇似乎等到了要等的人，放回报纸，微笑着起身迎出，却一拐弯，向着长江边的码头匆匆走去，那里停泊着一艘开往A市的豪华游轮乾隆号。蝰蛇走至乾隆号，验票上船，再走过浮梯，上甲板，进一等舱，住下。此时已是正午，蝰蛇拿出包四川灯影牛肉，一包武隆羊角豆干，两个红富士苹果，一瓶奶茶，一包餐巾纸，旁若无人吃着。这时，乾隆号轰轰隆隆驶出宜昌码头，在长江水面逆水而上。过葛洲坝，上南津关，入石牌，进西陵峡……再上世界上最大的水利工程三峡大坝。此刻的江面豁然开阔，天蓝蓝，水兰兰，山青青，昔日瘦削奔腾的长江已变得丰腴而温顺。一等舱里，蝰蛇拿出那张公文包里取出的身份证看着。身份证照片上的人，也像他样理着三七开的小分头，五官脸型实在是太像自己了，只是眼睛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再看下面的文字显示：李昌渝，湖北宜昌市马堡12幢，1981年5月8日出生。他窃喜，这个家伙竟然与自己一年出生，也姓李，说不定若干年前还是一家人呢，哈哈。看了一会，将身份证放入密码箱。这时，他觉得有点昏昏欲睡，便倒在卧铺上，枕着密码箱睡去。不知什么时候，甲板上传来热烈的欢呼声，蝰蛇才醒来。原来船到巫峡了，乘客大都奔出船舱，跑至甲板上看神女峰。蝰蛇受了感染，睡眼惺忪来到船头游客拥挤的甲板。有人在大声吟颂毛诗：“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有人在感叹：“唉！不老的神女，悲情的神女，凄美的神女……”有人在欢呼：“哦，看见神女峰罗，看见神女罗……”有人在尖叫：“神女背上像背着个娃娃，是在等楚怀王吗？”有人在流泪：“神女峰我爱你……神女我爱你……”尽管蝰蛇已经在这条神奇峡江上漂汩过无数次，仍然情有独钟。记不清哪一年了，他在广州受人巨款，暗杀过一个政客，被公安追得四处流窜，当时他就逃到了这段长江上，人不离船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飘泊了整整一个月，躲过了那场紧张的追捕。而今，船行至此，蝰蛇仍然饶有兴致地走出来，手扶船栏，怅怅地仰望秀丽清纯的神女十二峰，仰望刺破苍天锷未残的青山绝谷……他喜欢长江，更喜欢三峡这一段险峻的江面，每每船行至此，他就要在甲板上站很久，想很久……不知什么时候，船过巫峡，船出夔门，船过奉节、云阳……当游轮在鬼城丰都码头停下时，蝰蛇提着密码箱，匆匆下船。二于二拿从鬼域后山回来后，随即马不停蹄赶到机票售票点，不料今明两天由A市飞往哈尔滨的机票均已售完，最早也是后天晚上的航班。于二拿很是遗憾，他摇着光头，只好买了张后天的飞机票。不过正好有两天等机时间，他随即决定利用这两天时间喘口气，坐轮船回一趟丰都老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毒品窝点，顺便去打点一下。做为于大拿贩毒团伙的具体操作者，他深知寻仇江浩志是堂哥于大拿最大的心病，何况江浩志的出现，对整个团伙的安全都是巨大的威胁。所以，他也非常急，要尽快请出中国第一刺客东北虎。正午，船至丰都码头，于二拿挤在背包捞伞的乘客中下船。此刻，由宜昌开过来的乾隆号豪华客轮也正好靠站下客。于二拿心事重重走着，横过码头出口时，他刚走过去几步，骤然停下，他怔了一下，接着就返身走回来，定睛细看，不觉浑身一震，吓了一大跳，他看见了一个人。于二拿迅速躲进正前方的三峡旅游广告牌下，伸着光头，全神贯注，盯视着码头的出口处。这时蝰蛇走出来，他提着密码箱，换上了一件黑色花纹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白净清秀，神情泰然自若，手摇一把纸扇，看上去像一个白面书生。于二拿睁着一双贼大的肿泡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心里咚咚咚狂跳着，努力回忆。当他有了巨大的把握认为此人是谁后，止不住一阵狂喜，他在内心里叫喊着：哥，不用去哈尔滨请东北虎了，我在丰都码头撞上了蝰蛇……关于蝰蛇，本名李智强，是于二拿三姨妈的儿子，原籍丰都县十直乡苞谷冲人。三姨妈离婚时，李智强年仅三岁，一直由婆婆蔡凤莲抚养着。由于三姨妈与姨父离婚后各奔东西，都有了各自的家，实在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时间关照这孩子。婆婆蔡凤莲与孙子相依为命，靠种苞谷为生，穷困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李志强十岁那年，积劳成疾的婆婆便去世了。无依无靠的李智强不得不离开（苞）谷冲，出走他乡，从此再也找不到这孩子的影子，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或在社会上做了些什么。直到于二拿走上贩毒道路后，他才在黑道上听说了这个表弟李智强，已经出落成一个血腥的职业刺客，他主要在东南亚一带杀人越货。于二拿还在泰国警方追捕要犯的传单上，看见过李志强的照片，并了解到李智强在黑道上受过专门的杀人训练，加之他天生就是一块杀人的料，心狠手毒，只认钱不认人，下手必致命。他杀过泰国人、日本人、缅甸人、印度人、马来西亚人、也有中国人……从未失过手。据当事人透露，李智强杀人特别善于用脑，手段十分丰富，只要钞票给到了位，难度再大，他总能想到办法把人杀掉。因此，李智强被列入了国际一流杀手黑名单，并赢得蝰蛇这个绰号。这是一种生长在东南亚泰国、缅甸、印度等地的剧毒蛇，此蛇个头不大，一旦毒液喷出，数米内致人死地。所以，于二拿无意中撞上蝰蛇后放弃东北虎，选择蝰蛇来对付鬼魂江浩志，肯定是上上策。狂喜过后，于二拿摸出一副墨镜戴上，紧跟在蝰蛇后面观察，记得李智强小的时候，右手背上有一块红色胎记，他要做进一步确认，毕竟与这孩子分手一二十年了。过了一条街，走过一溜商店，又上了一座人行天桥，下天桥后蝰蛇疾步走入一小巷，转瞬便没有了踪影。于二拿匆匆走入小巷，正在着急地四顾时，颈动脉上已冷冷地贴上了一张刀片。蝰蛇在他身后压低声音，用丰都话恶狠狠说：“找死，为啥子跟踪老子，不想挨聋子（刀片）就说实话。”“别别别……强子……我是你表哥于二拿。”此刻，于二拿感觉得到背后的蝰蛇，两眼在冒着毒液。“啥子表哥，老子不认识你。”于二拿心里发慌了，难道真的是看错了人？此人不是蝰蛇李智强？他使劲用肿泡眼的余光，看捏着刀片的手背上是不是有红色胎记，他震了一下，看见了爬在那手背上的是一只黑蜘蛛，顿时吓得抖抖索索说：“强子……你小的时候……我到苞谷冲看你……给你吃过棒棒糖……强子你不记得了吗……”“老子听不懂，你是不是暗刺（便衣警察）？”颈动脉上的刀片在向下用力。于二拿急忙说：“不是不是……强子……你妈妈叫陈元枝……你老汉叫李长贵……我真的是你的表哥于二拿呀……我家就在黄鳝冲……你小时候还来黄鳝冲耍过的呀……我们还在一起捉过黄鳝……”不料蝰蛇咬牙切齿，声音更恶地说：“放你（妈）的屁，你狗日的认错人了，再不说实话，老子一刀割断你喉咙管。”此刻，于二拿的脖子上，已经有一滴一滴的血水流下来。于二拿绝望了，他意识到要么这人真的不是蝰蛇李智强，要么这孩子已变成六亲不认的杀人魔王。他后悔不该自作聪明，没想到会不明不白死在自家人手里，想起当年姨婆抚养这孩子的艰辛，禁不住痛哭流涕喊着：“姨婆蔡凤莲……你白养了个不肖孙孙……姨婆蔡凤莲……你的孙孙六亲不认……姨婆蔡凤莲……我要死在你孙孙手上了……”（待叙　第四十五章　蝰蛇接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