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长虫骷髅头

一就在这天夜里，黑旗岩对面斜切小路的树林里，A市贩毒团伙头目于大拿和于二拿，正在黑夜中吃着打包来的烤龙虾和螃蟹，喝着易拉罐啤酒，抽着高烟。贩毒近二十年，尽管祸害了数不清的人和家庭，但两个于家堂兄弟却丝毫不沾毒品，这是他们能保持着强悍体魄活下来的主要原因。仔细听完于二拿对杀手蝰蛇的描述，于大拿沉吟着，黑洞洞的两个眼眶，定定地看着长江边异峰突起的黑旗岩，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不过，他还是赞成放弃东北虎，另请蝰蛇暗杀江浩志的方案，因为国外杀手不易引起警方注意，干完活一逃了之。这时，于二拿的手机传出QQ的呼叫。于二拿急忙打开QQ，一个叫长虫网名的骷髅头像，在手机屏幕上刺目惊心闪出 ，下面印着两行殷红扭曲的文字，仿佛像流淌的血液：“老K，黄小姐（钱）已到我处，马上把女孩的东西快递过来。”于二拿激动地对于大拿说：“哥，长虫骷髅头就是蝰蛇，他说500万定金已到帐，叫我们把梅家女孩的资料发给他。”于大拿精神一振，说：“发。”于二拿立马发过去梅家坡码头和梅老二豆花馆的相关照片，接着又发了梅朵的正面照和侧面照片等资料。长虫骷髅头回复：女孩要住院打封闭，不准打扰。于二拿说：“哥，蝰蛇说女孩他已锁定，叫我们对梅家女孩不准有任何行动。”于大拿疑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于二拿回复：OK。长虫骷髅头以及流着血液的文字，随即消失。二人都怔怔地纳闷：要的是江浩志的钵钵（脑袋），蝰蛇为何一字不提？这个号称东南亚第一刺客的国际杀手，他要做什么？他会怎么做？对于堂弟于二拿极力举荐的杀手蝰蛇，于大拿并不十分了解，由于暗杀江浩志对他来说实在太重大，必须慎之又慎，只准成功不许失败。所以他不得不冒险从鬼域后山出来，暗地里亲自考察一下这个杀手，必要时他想面见蝰蛇。　二此刻，位于长江边的丰都十直乡苞谷冲，蝰蛇删除了与于二拿的QQ对话，收好手机，情意绵绵在家乡的夜路上走着。今天一大早，他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养育他的丰都十直乡苞谷冲。这是他离开（苞）谷冲后，第一次回来。一晃眼二十几年过去了，中国到处都在变化，唯偏僻的苞谷冲没有变化，那满冲的苞谷林仍然郁郁葱葱，散发着清甜清甜的香气。这是他从小就闻惯了的味道。那时候，他和婆婆蔡凤莲住在一间苞谷林中的茅屋里，他几乎记不起爸爸妈妈淡漠的影子，婆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印象最深刻最亲切的唯一一个亲人。那时候，婆孙俩没日没夜在责任地里种苞谷。婆婆蔡凤莲时常给他讲：“强子，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这条冲，土不肥，地不厚，种其他庄稼都不好，唯有种的苞谷长势喜人，米籽吃起粘牙齿，养人，我的小孙孙，你吃了快点长大嘛……”尤其是苞谷秀穗的时候，整条冲生机勃勃，一片墨绿，很远就能闻到清甜清甜的香，他最喜欢这种味道。苞谷成熟的时候，婆婆带着他，将硕大的苞谷棒子摘回来，丢在柴灶里烧着吃，或放进锅里煮着吃，那雪白饱满的苞谷米，糯得就要扯掉他的小牙齿，吃得他满嘴都是苞谷的香甜。口渴了，他就跑进婆婆种的苞谷林，找那些苞谷杆吃。剥去绿色的茎叶，鲜活的苞谷杆色彩斑斓，有的深绿，有的酱紫，有的玖红，如焰火，如云彩，如家乡原野上烂漫的野花，惊艳地美丽。他撕开这些美丽的苞谷杆，咀嚼，清甜清甜的水汁浸进骨髓，一辈子也没法忘记。歇气的时候，婆婆蔡凤莲就抱着他，唱着自编的儿歌：苞谷米，香又糯孙孙吃了快长大苞谷杆，甜又甜孙孙吃了找大钱嘿哟嘿我的孙孙找大钱……可是，还没有等到他找了大钱给婆婆享用，积劳成疾的婆婆就死去了。那一年，婆婆种的苞谷林就像死去的婆婆，很快就枯萎了。苞谷冲的乡亲们帮助他埋葬了婆婆，年仅十岁的他披麻戴孝，跪在婆婆的坟前哭呵哭呵……没有了相依为命的婆婆，最后他乞讨着离开了苞谷冲。后来，在亡命天涯的刺客生涯中，蝰蛇唯一能想起的人就是婆婆。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了A市，是专程到苞谷冲看望婆婆的。而今，婆婆的苞谷林早已变成了别人的责任地，婆婆的坟茔上草儿青青，花儿如星，已萎缩成一个小小的土丘。蝰蛇长跪在小小的坟前，给婆婆点燃香烛纸钱，一声接一声叫着：“婆婆……我的婆婆……孙孙回来看你了……”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婆婆的歌声：苞谷米，香又糯孙孙吃了快长大苞谷杆，甜又甜孙孙吃了找大钱……蝰蛇泪流满面哭着，喊着：“婆婆……我的婆婆……你的孙孙找了大钱……你却用不到孙孙的钱了……”蝰蛇从密码箱里一把又一把地抓出百元钞，放进火堆里，红红的真钞与薄薄的冥币，在婆婆的坟前燃烧出不同的颜色。蝰蛇痛哭流涕说着：“婆婆……孙孙给你送钱来了……以后你要用钱……就托梦给孙孙吧……孙孙最后回来看一眼苞谷冲……看一眼婆婆的苞谷林……看一眼婆婆……孙孙不会再回来了……”焚完纸钱和真钱，蝰蛇就呆呆地坐在婆婆当年的苞谷林里，闻那清甜清甜的味道。几十年过去，老祖宗留下的这条冲，长势喜人的苞谷林仍然郁郁葱葱……一声惊人的汽笛，蝰蛇才发现已离开了苞谷冲，走到了长江边的丰都码头。他提着密码箱，最后看了一眼山背后的家乡，在夜色中默默地走上开往A市的轮船。　三几乎与此同时，A市的滨江路上，李八一身着便衣，驾驶着一辆桔红色A市出租车，旁边坐着装扮成乘客的冉小妹，他们是来侦察黑旗岩杀人现场的。与冉小妹一起出警，李八一显得特别兴奋，不停地说笑着。出租车快到阴风惨惨，传说中淹死鬼出没的黑旗岩时，李八一说：“小妹姐，你说人死了以后，还会存在灵魂吗？”冉小妹说：“这是长久以来宗教与科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从宗教上说，灵魂是附在人躯体上作为主宰的灵体，大多数信仰都认为，灵魂可以脱离这些躯体而独立存在。但科学界至少绝大多数科学家不以为是。”李八一说：“据说灵魂会出窍，现在某些科学家都这样认为，比如他们做过濒死体验，人在心跳停止，意识丧失的情况下，看见了自己的灵魂在一个深长的隧道里飘飞，但人死后，灵魂又到哪里去了呢？”冉小妹说：“有过濒死体验的病人，死前往往因医生给予了不寻常的药物组合，因此产生了看到自己灵魂之类的现象。不过也的确有科学家认为，当人的心跳停止，人脑中所存储的信息不会随之消逝，会脱离人体之外进入宇宙继续扩散，就是人们所说的灵魂出窍。总之，关于人死后灵魂是否存在，依然是本世纪科学界和宗教界不断争论和探寻的问题。”李八一说：“那你认为，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存在？”冉小妹回答他：“如果真有鬼的话，法医与腐尸烂肉，与死去很多年的僵尸打交道，是第一个接触鬼的人，可我至今不晓得鬼是什么样子，哈哈……”“为什么黑旗岩这一段一到晚上，总是冷浸浸，阴风惨惨的，与其他地段不一样呢？”冉小妹说：“应该与地理环境有关，黑旗岩是一块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巨大玄武岩，它吸收了这一河段的阳光与热量，所以比其他河段温度要低一些嘛。”“老人们说是淹死的浮尸堆集多了，阴气重。”“你客串了几晚上出租车司机，看见没面鬼出来没有嘛？”李八一嘿嘿笑着：“没有，可能是我的阳气重，鬼都怕我，不敢出来。”冉小妹说：“罪犯就是利用了这些迷信传闻制造恐怖，选择在这里杀人，加之这五六公里长江河段前不巴村后不挨店，江边地形复杂，芦苇成片。”“那你说为什么只杀出租车司机呢？”“嘿，小帅哥，你是刑警还是我是刑警，你都不知道我知道？”李八一嘿嘿笑：“小妹姐，你做刑警肯定比我强，基因不一样嘛，你们家就是出优秀刑警的家庭，嘿嘿……”冉小妹说：“听我老爸说，长江这一河段，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水流湍急，阴森可怕。他小的时候，经常和一群光屁股孩子跳进长江里放滩，从鬼门关开始放，经大窝凼，黑旗岩，放到梅家坡水码头上岸，挺刺激的。其中有两个水性极好的放滩高手，其一是被警方击毙了的江浩志，其二是贩毒团伙头子于大拿。这两大罪犯头子，我老爸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们了。”李八一自豪地说：“嘿嘿，两大罪犯头子，遇上了关沧海教授的双子星，有意思，这案子精彩了。就像你老爸说的：你们确实遇上了顶尖的犯罪高手。但是，与高手过招，方显出英雄本色，才能显示出我们警方的价值嘛。再狡猾的狐狸斗不过聪明的猎人，做一回这样的猎人，真是太值了。侦破这样的积案、悬案、重案、大案、迷案、奇案、连环案、案中案，简直是太过瘾了，一生难遇。真正的刑侦高手，渴望着与这样的对手过招。你们是在做着刑侦一生最有意义，最有价值，最过瘾，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呀！你们的行为，必将载入中国刑侦历史的史册！”“哇，小帅哥，你把我老爸的话几乎一字不差背下来了呀！”“那当然，谁叫我是你们家的忠实粉丝嘛。”二人正说着，冉小妹突然指着黑旗岩对面斜切小路的树林，惊讶地说：“快看，那里有亮光，是不是萤火虫？”李八一扭头看，接着就放缓了车速，疑感地说：“不对，萤火虫是飞着的，亮光会流动，那亮光固定没动，还不止一朵亮光。”冉小妹说：“是不是人在抽烟，或耍手机，好像是两个人。”这时，李八一已将出租车停在了江边，警惕地说：“子夜都过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鬼魂出没的可怕之地抽烟？不对，我们去看看。”二人随即下了车，都拔出手枪。李八一严肃地说：“小妹姐，出来了你就要听我的指挥，你必须跟在我身后，不准轻举妄动。”李八一声音有些发颤。二人显然都紧张起来了，他们端着枪，沿着斜切小路，往山腰上的那片树林悄悄地摸过去。（待叙　第四十九章　暴打黑大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