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走出地狱

司马高原凝视着那亮光，猜想着是不是阴河里发光的飞鱼？这时，那发光的飞鱼已飞出了斜谷，在他眼前悠悠然旋转了一会，便向着前方漂移。司马高原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追着那发光的飞鱼。那飞鱼时上时下，时左时右，曲里拐弯地漂移着。就在他的手边，就在他的眼前，却怎么也追不上，抓不着。就这样他不知道追了多久，直到那飞鱼像划过夜空的流星，蓦然消失，洞里重归漆一般地黑。与此同时，司马高原触摸到了一种散发着生长气息的藤蔓，这里好像是一个向上爬升的竖洞，藤蔓是由上面垂挂下来的。这是进入蛮子洞后，他第一次触摸到鲜活的植物。于是他抓住那些藤蔓，一把就塞进嘴里咀嚼。味觉已经分不出藤蔓是苦是涩。大嚼了一顿藤蔓，感觉全身恢复了一些力气。试了试藤蔓很坚韧，于是他抓紧藤蔓，在黑暗中非常费力地爬上了竖洞。眼前又忽然明亮起来，他惊愕地发现明亮来自自己的躯体。他欣喜若狂，立马意识到是天珠回来了，急忙抚摸胸前，真的就摸到了圆润熟悉的天珠。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一边捧着天珠亲吻，一边大声叫喊着：“阿妈天珠回来了……阿妈天珠回来了……”阿妈不是说过吗：儿子，这枚天珠与众不同，它有生命，它会飞，它会跑，它认识自己的主人，它是圣物，它能镇痛止血、入药治病，擦眼利于眼病，带在身上可促血液循环，通七经三脉，增长内气，可祛邪防灾，逢凶化吉。多么神奇的天珠呀！阿妈的话应验了。这时，他想起了梦境之中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影，那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天珠……天珠……天珠……那人影，那声音，是在暗示他什么吗？他忽然顿悟：天珠就是给他引路的飞鱼。他惊呆了，那朦朦胧胧的人影是谁呢？是阿爸，真的是神秘神奇的阿爸？这一切是幻觉，还是现实？他想不明白了……实在想不明白天上的西藏，神奇的天珠……当一丝略带暖意的风，顺着洞穴吹过来，司马高原才从迷迷怔怔的思想中回过神来。这时，他看见了远处有一块刺目的银白色岩石，正在闪烁着奇异的光环，显然风就是从那里吹过来的。他好奇地朝着那白岩走去。走到了白岩，才发现是一团由洞外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岩石上产生的效果。他一阵狂喜，进入蛮子洞后，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近，如此真实地见到阳光了。他拥抱着那团阳光，伏在有阳光射进来的一块倾斜而上的岩石上，一步一步往上攀爬。爬上了那岩石，探出头，伴随一阵湿润润的疾风吹过，阳光蓦地消失，眼前又变成了漆一般地黑，他索性闭上了眼晴。好一会，再睁开眼晴时，视野豁然开阔，他看见了隆起在长江边的黑旗岩，右前面是大窝凼漩涡，左下方的远处是梅家坡码头。再扭回头看，坚硬的玄武岩上，镌刻着“浮尸堆积处”几个古体大字。当年不知有过多少淹死的浮尸，被这个巨大的回水沱旋到了这里堆集起来，同时流传着多少淹死鬼的传说。而今，司马高原就趴在堆集浮尸的地方。这时，黑旗岩江面上显得十分宁静。当他确信这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走出了蛮子洞，走出了巴王洞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的时候，司马高原想跳起来欢呼，但是全身像散了架似地，没有了一点点力气，连跨出去一步都非常艰难。他举起那把于大拿用过的92式（手）枪……二傍晚，位于长江边的A市水门汀咖啡馆里，法医冉小妹独自坐在靠江的坐位上。她面容苍白，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长江，这里能够远远地看见突兀起来的黑旗岩。两天来，她一直没有说过话，她的心里悲痛到了极点，低落到了极点，苦涩，混乱……她不敢接爸爸妈妈，保姆冉玉蓉，包括嫂子刘月兰的电话，一听见他们的声音，她就会忍不住痛哭。她的嘴里实在不想说，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的字眼，她尤其怕妈妈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妈妈那样溺爱哥哥……对面的座位空着，但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那是司马高原的。之前每到周末的傍晚，只要有空，他们便会默契地来到这家咖啡店的这个座位上，细细地品咂着咖啡，看长江，看日落，发呆，想心事，时常是二人都一直不说话。连咖啡店老板都习惯了这两个不交流，不言笑，只是品着、看着、想着的年轻顾客。但冉小妹一样能在沉默之中，感觉到与司马高原在一起那种安静中的放松与喜爱。司马高原是第一个让她倾注感情的男人。对于出身在教授家庭的她，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和爸妈的宠爱，形成了她娇惯的个性和独立的人格，使得很多男孩子进入不了她的法眼。人也许就是一种怪胎，她偏偏对这个墨脱大森林来的男孩情有独钟。他那双细得快要看不见了的眼睛，他那枚绝顶聪慧的大脑，他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那副对女性若有若无，爱理不理的神态，都让她感觉到了与其他男孩子的不同，也许正是这种不同，让她着了迷。今天人去座空，但是冉小妹仍然在等着他，等着他出现在对面的座位上品着、看着、想着……过了一会儿，他出现了，他默默地走进了对面空着的座位，拿起了那杯放了许久的咖啡，品着，看着，想着……冉小妹惊喜地扭过头，差点就情不自禁叫出来司马高原……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年纪很轻，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皮肤红润，帅得想毁容的小伙。他着一身毕挺的警服，拿着一本书，手臂上缠着黑色的青纱。“八一，是你！”李八一轻轻地说：“小妹姐，是我，我想来代替司马高原陪你喝咖啡。””“小毛孩，这种事能代替吗？”“能，这两天你一直都不说话，我很怕。”“你怕什么？”“我怕你以后都不会说话了。”“切……”冉小妹想笑一笑，但是笑不出来，眼里反而出现了泪花。她又想起不存在了的哥哥，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司马高原……关酉阳牺牲，李八一悲痛欲绝，内心里欠疚极了，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组长，对不起冉小妹的托付。此刻，他含情脉脉看着这位与亡灵对话，为亡灵伸冤，医术精湛，品德高尚的美丽法医，激动地说：“我现在放心了，小妹姐姐说话了。”“给你说了，小毛孩，叫你不要叫我小妹，你小了我四岁。”李八一说：“谁叫你的名字叫冉小妹呢，再说，女人大点在男人眼里也是妹娃，男人天然要维护女人，要更有担当嘛。”冉小妹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她觉得司马高原和李八一这两个便衣刑警的性格差异，实在是很大。与司马高原在一起时总是沉默，有时她找他说话，司马高原也是哼哼，笑笑，不过同样很吸引她。自从这个小帅哥来了，和他一起，总会有说不完的话似地，心情同样也是愉悦的。仅仅十来天，这小帅哥便成为了哥哥的忠实粉丝。那天在后山，当她得知哥哥是为那个女孩挡子弹才牺牲的，她心里一时间生出了一些怨恨，但是当她亲眼看见那女孩时，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怜爱。这时李八一告诉她，就是这个女孩，勾走了司马高原的魂。这使得她的心情又变得极为复杂……“小妹姐，我想等这个大案结束之后，去A市政法大学好好学习法医病理学。以前我学习上并不用功，就喜欢打打杀杀的习武。老爸只好把我送去了军校厉练。来A市公安局认识你之后，我就特别想学习，想把以前没学到的知识补回来。”“补回来，容易吗？”“因为有你呀，我不想落后，我要做一个像酉阳组长，哦酉阳哥哥那样的优秀刑警。”一说到酉阳哥哥，二人立马都沉默下来，眼睛里溢满了泪花。于是，再没有说话。直到黑旗岩方向传来一声枪声。那枪声隐隐的，像滑过耳边的一丝细细的虫鸣，对于一般的常人，根本就听不见那是枪声。“砰……”接着又是一枪。再接着就是“砰砰砰……”一连串虫鸣似地枪声。二人神经质地站起，半晌，二人几乎同时说：“走，去看看……”三当司马高原对着突兀的黑旗岩，熟悉的长江，扣响板机的时候，枪声并没有引起周围的关注。“砰砰砰……”又是一梭子。司马高原终于看见了对面的滨江路上，有人在往这边看。接着，他那双不同寻常的“毒眼”便看见了冉小妹和李八一，他们跑到了黑旗岩的对面。司马高原用尽全身的力量，站了起来，高举着手枪，对着夕阳西下的天空，射完了手枪里所有的子弹。他终于听见了冉小妹和李八一在激动地呼喊。司马高原泥一样，软瘫在浮尸堆积处……（待叙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爱情死脑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