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痛酉阳

早晨，A市白马铺殡仪馆悼唁厅内，四周层层迭迭摆放着花圈，关酉阳身着崭新的警服，安详地睡在衬着苍松翠柏围绕的灵柩内，上面盖着一面鲜红的党旗。灵柩的旁边，庄严地站立着两名身材高大，衣冠毕挺的赳赳特警。8时许，沉重徐缓的哀乐，在悼唁厅内外回旋……此时，殡仪馆外面，大车小车已挤成几公里长的车阵。市公安局遵照关酉阳父母后事从简的意见，加之今天是亚洲经贸峰会在A市开幕的日子，为了不打扰A市的正常秩序，原计划关酉阳的遗体告别，只有北京和A市两地的部份公安干警，以及A市市属各有关部门的代表，共计千余人参加。谁知门外已排成了逾七八千人的告别队伍，人还在增加，车阵还在增长。他们都是打听到关酉阳告别仪式消息后，自发前来的群众。已经有早来的各报社记者展开了采访。“师傅您好，我是本市公安报记者，请问你生前认识关酉阳吗同志吗？”被叫做师傅的中年人说：“不认识，我不是A市的人，是来A市走亲戚玩的。”记者问：“你与关酉阳素不相识，为什么来参加他的遗体告别呢？”中年人说：“我是听我家亲戚说，这个警察是为了救一个普通民女，冲上去挡罪犯子弹牺牲的，这样的人民警察我打心眼里佩服……”另一个记者在采访穿黑体恤的年轻人：“你好，我是北京法制报记者，请问你是A市人吗？”黑体恤说：“是的，我是开出租车的司机。”记者：“哦，A市出租车司机连续被杀害你应该知道？”黑体恤说：“当然知道，关酉阳警察为了我们出租车司机的安全，抓捕杀人凶手，他牺牲了，我要来看看他……”“大爷你好，我是人民警察杂志社记者，大爷应该退休了吧，你也来殡仪馆？”大爷说：“退休好几年了哟，我是过路的，听几个同志在议论，这个牺牲的警察是公安部派来的破案高手，还是我们A市公安局局长的接班人，这种重量级人物，竟然工作在与犯罪份子搏斗第一线，并且挺身而出，为一个普通民女挡子弹。就凭这一点，好警察，好领导，人民英雄，我要向他致敬！我相信如果A市的人知道这个信息，大多数人都会来给英雄遗体告别……”“你好大姐，我是本市电视台法制栏目记者，请问你了解关酉阳同志吗？”大姐说：“我怎么会了解，一点都不了解，还不是这几天看报纸才知道，他是来A市破贩毒团伙案的警察。我女儿参加于大拿团伙贩运毒品，去年被警方抓获，因为贩毒数量大被政府枪毙了，她才二十一岁。要是这个同志早来两年打掉这个贩毒团伙，我女儿不会被枪毙……”说着，大姐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不知道她是在为她的女儿哭，还是在为打掉贩毒团伙牺牲的关酉阳哭。梅家坡棚户区今天几乎成了一个空坡，老女老少来了近两千人，背街花市的玖瑰花，一个早晨就被他们购买一空。关酉阳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他们爱戴的美女梅朵，这怎不让他们感动涕零。此刻，他们每人手拿一束鲜活的玖瑰花，扶老携幼站在吊唁队伍里，祝愿关酉阳永远像这玖瑰花一样鲜活。另外，关酉阳的出生地，酉阳县桃花洞及附近的土家族群众要来近千人，由于路途遥远，他们坐火车或坐汽车，或自己开车，怀着悲痛的心情，正在往殡仪馆赶，他们要来最后看一眼这个在桃花洞吊脚楼长大的细娃……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关酉阳的父母亲属来了！”立即，长长的悼唁队伍自觉地列成双行，中间留出一条夹道，哀伤的人们都想目睹英雄的父母。沉痛的哀乐声中，关酉阳的亲属缓缓走过来。他们一字排开，中间走着赫赫有名的刑侦教授关沧海。他一脸苍白，高大的身躯似乎瘦小了很多。他的左边是双手挽着他的女儿冉小妹。小妹的左边走着司马慧子。慧子心情万分沉痛，这几天她的神经有些受不了了，先是老同学的儿子关酉阳这孩子再也不存在了，她理解老年丧子对人的打击会有多大。接着，儿子又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妹妹司马美子竟然留下了一个亲生女儿，而这女儿正是儿子的所爱，被关酉阳用生命救下的女孩梅朵。慧子悲喜交加，泣不成声喃喃着：“难怪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我就觉得像我的妹妹美子。爸爸，你的外孙女找到了，朵朵是我们司马家的人，她多么美丽，多么清纯善良，传承了我们司马家的优秀。妹妹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浩志同学，我会善待你们的女儿的……”慧子的旁边走着局长陈朴，他目光定定的，悲痛得已近乎麻木……关沧海的右边，携着妻子冉香香。她步履沉重，几天时间，这个土家妹娃的头发已变成半白，她目光呆滞地牵着关酉阳年仅四岁的儿子关小阳。孩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爷爷奶奶说来看爸爸，此刻他只想快些看到十几天不见的爸爸。小阳的另一只手牵在桃花洞的冉玉蓉手上。这是三个老知青带领着的亲属队伍，此时他们都没有哭，似乎已流干了眼泪……前面看不见头，后面看不见尾的悼唁队伍里，一双双眼睛看着他们，目光是那样深情，那样崇敬，那样地哀切……他们似乎在说：感谢关酉阳的爸爸妈妈，您们哺育了一个英雄的儿子，一个人民的好警察。您们的儿子，为打击罪犯，保护人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感谢您们！全A市的人民感谢您们！全国的人民感谢您们……关酉阳的父母亲人们泣不成声走着，当他们走过警察的队伍，唰地一声，一千余名干警立正，敬礼，掌锋齐刷刷凝固在额角，目光悲恸地注视酉阳的父母亲人们，从他们中间徐徐走过。突然，几天没有说话了的关沧海放开喉咙，沙哑着声音唱：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这时，千余名警察泪流满面跟着唱：金色质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悼唁的队伍跟着唱：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歌声盖过了沉痛徐缓的哀乐，唱得悼唁的队伍哭成一片……这时，梅老二夫妇带着女儿梅朵，哭着走上来。俩口子这几天都在以泪洗面，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梅朵的亲生爸爸，就是住在鸡棚棚里的金疯子时，二人心酸难受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捶胸顿足地痛哭。想起金疯子在世时，他们经常撵他，打他，辱骂他……此时，他们要给关沧海夫妇下跪。关沧海急忙把他们扶住，颤颤巍巍说：“不要这样……我儿子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这是关沧海夫妇第一次看见儿子用生命救出的梅朵，这样清纯，这样美丽，这样可爱。尤其是听说女孩是司马美子和老同学江浩志的亲生女儿时，关沧海百感交集，眼睛里突然发亮，这是自儿子关酉阳牺牲后，他第一次表现出的激动。由于梅朵被蝰蛇迷晕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后山为她发生的战斗和付出的代价，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是回到家里以后，才知道关酉阳大哥哥是为了她而牺牲的。她一直沉默着，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些什么……这时，梅朵突然张口，亲切地叫：“爸爸，妈妈，我就是你们的孩子！”冉香香哇一声大哭，夫妇俩把梅朵揽在怀里痛哭，亲属们抱着哭成一团。梅家坡的群众们一个个看得泪水直滚……当他们哭着走至吊唁厅大门，背着药箱的医护人员跑着过来，把陈朴拉到一边，说：“局长，关酉阳的爸爸妈妈不能看遗体，这样的氛围，他们根本受不了，尤其是酉阳的妈妈，我怕……”陈朴答应着，扭头看时，冉香香已经昏倒在冉玉蓉身上，身强体壮的关沧海也踉踉跄跄的。陈朴大叫着冲过去，强行将夫妇俩送上旁边的救护车，吩咐干警将他们先送到局医务室观察休息。司马慧子，梅朵，关小阳，冉玉蓉，以及梅老二俩口等都上了救护车。夫妇俩用颤抖的手，用呼唤儿子魂归的泪水，亲手扎成的一个小巧玲珑的花圈，被送到了关酉阳的灵柩前，上面写着：酉阳儿，你勇敢地走，你无愧地安息。9时，关酉阳遗体告别仪式开始，哀乐骤起，泪飞顿作倾盆雨。吊唁队伍默默地绕着灵柩，一双双哀切的眼睛看着酉阳安详的面容，深深地鞫躬。沉痛徐缓的哀乐，仿佛在一遍又一遍哭述着：酉阳……我们走了……酉阳……我们走了……冉小妹，李八一，司马高原趴在灵柩上恸哭，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走。他们都伏在灵柩的玻璃上，想看清楚再也看不到了的酉阳哥哥。但是眼里不断掉下来的泪水在玻璃上横溢，他们不住地擦着玻璃……司马高原哭诉着：酉阳哥呀，我多么想看着你成为我们公安战线上最伟大的作家，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出生入死的搏斗，我们积累了那么多感人肺腑的精彩素材……可是你却走了……李八一哭诉着：我的组长呀，认识你才十几天，你就成为了我最佩服的上司，我要听你的话，好好学习，成为一名你一样的优秀刑警……冉小妹早已哭哑了嗓子：哥哥哥哥哥哥……我多么想回到童年的时候，伏在你的背上，牵着你的手，抱着你的衣服看你在长江里游泳。人呀，为什么要长大……哥哥，你的魂魄没有走远，哥哥，你快回来……我们回家……痛酉阳，三十九岁的生命就这样匆匆过去！痛酉阳，三十九岁的生命太匆匆！痛酉阳，一代警魂随风归去！痛酉阳，一颗升起的公安之星陨落！（待叙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案侦破发布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