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鬼,你的骨殖在这里,勿庸置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得上你柳叶儿的脸又恢复到那美艳绝伦的样子,静静地看着胡瑜,胡瑜也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她,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胡瑜知道,此时外头是正午,按道理魂灵是不能出来的,此时出来,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生前,我一刻不得安宁,连死后,也不得安宁,为什么这么残忍声音从柳叶儿的嘴唇中吐出来,的确是销魂噬骨,极少有女子的声音能做到清丽婉转,而又柔中带刚,一如她塑造的人物一般,胡瑜突然觉得自己生得太晚,若与柳叶儿同一时代,不知道能赏析多少次她的舞台风韵。柳叶儿的眼睛依旧波光含韵,流转之间,风华无限,戏曲演员,讲究四功五法,手眼身法与步,这眼,就是其中必修的一门课,要达到如池中的游鱼,活泼泼,水灵灵才算合格。胡瑜饶有兴趣的看着柳叶儿的眼皮翻上又翻落,片刻后,收拾起笑意,低声说道:我在那边,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目前还不知道尸体身份,不过胡瑜从身上取出一块金色的怀表,这个表壳上,刻着两个小叉,你能告诉我,这块表的主人是谁吗柳叶儿从舞台的这一侧,飘忽到另一侧,却没有回答胡瑜的问题,幕帘依旧开开合合,休说画楼人面,便露根烟叶,尽种愁因。记流莺门巷,花影织成云柳叶儿轻轻柔柔地唱起来,扑通一声,打破了这景致。胡瑜回头一看,是杜万峰,突然听到柔媚的昆曲唱腔,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比刚才还要苍白,嘴唇都在发抖。胡瑜叹口气,将他一把拎起来,扶到观众坐席上坐定,放心,那鬼不会来找你的,人家是自娱自乐自娱自乐,能整得这么吓人么杜万峰几乎是哭着说出来,他的小心脏实在藏不住这么诡异的事情。胡瑜没有回答,目光转向舞台时,才发现柳叶儿已经消失不见,大概听到杜万峰摔倒的那声起,就隐退了吧为什么柳叶儿要避开他呢胡瑜自认为自己身上并没有带什么武器,他的出发点是想帮柳叶儿,而她所说的,死后也不得安宁,指的又是什么意思呢把杜万峰扯上,胡瑜开着车回到了住处,陈菲茹和单飞已经回到了家里,单飞买了个十字绣套件,正在笨拙地绣着,陈菲茹时不时指点一下,花姆妈则指点陈菲茹的刺绣,这里,树叶和背景,打三角针就好了花姆妈指着陈菲茹手中四方形的花绷说道:秋天景色,这两种丝线套用,先打外面的,再打里面的,这样有层次感。但让胡瑜目瞪口呆的是,连花朗都在整十字绣而张佩茹就这么左看看,右看看,乐在其中这是什么情况啊阿朗哥,你怎么在玩十字绣花姆妈不是把花家针法都传给你了么你还需要挑战十字绣胡瑜一脸的不敢置信。哦,姆妈说桌布旧了,让换张新的,小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这份图,感觉还不错,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玩玩呗花朗嘴上说着,却头也不抬地自顾忙个不停。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胡瑜说完,便坐到沙发上,杜万峰也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胡大师,您有把握把那儿的鬼给赶走吗胡瑜晶亮的眼睛转过来看着杜万峰。被胡瑜清棱的目光给瞧得低下头,杜万峰说道:目前剧场写着灯光线路改造,也不让人进去,但是我怕瞒不了多久,剧场总是要对外开放的。我知道胡瑜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所以我才去的。提起头对陈菲茹说道:小菲你晚上有空吗跟我一起去一趟陈菲茹只简单答了个好字,就没再出声了。吃罢晚饭,几人就驱车前往桃江大剧院,随着美国大片的上映,桃江大剧院进出的人非常多,胡瑜只是随意观察了一下,就和杜万峰走进了剧场,小杜,你不要想着外头那些人会闯进来,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忙着看美国大片,才不会有心思管我们这里的线路改造。胡瑜走到乐池,上一回他看到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他们从这里挖了几具尸体出去胡瑜转头问杜万峰。十一具杜万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些尸体都破破烂烂的,有的已经不成人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更不清楚为什么会埋在乐池底下。胡瑜眉头微皱:既然尸体已经被清出去,那么就不应该还阴魂不散停留在此地,真是怪哉胡大师,您是说尸体被清走的话,魂灵应该是跟着走的吗杜万峰懵懂地问道:如果是这样,这里就不应该再闹鬼了啊说着,焦躁地搔搔头,他被这些魂灵弄得快精神崩溃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或者说有什么心愿未达成,所以才一直停留在这里,也许,还要停留很长的一段时间胡瑜喃喃说道。啥还要停留很长的一段时间杜万峰眼睛瞪圆了休说画楼人面,便露根烟叶,尽种愁因,记流莺门巷,花影织成云。好天台,蝉娟轻别,叹阮郎,犹未厌红尘误了归期,事事因循婉转清丽的唱腔似乎从远处飘渺而来,胡瑜终于听清楚对方唱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这是哪部戏里的词,叹阮郎,犹未厌红尘胡瑜低声喃喃,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杜万峰见胡瑜陷入沉思,便退出乐池,一转身,就撞上一张女人的脸,倒吊在头顶,长长的头发,随着身体的左右摇晃而轻微的摇曳着,两只手,就这么垂着,仿佛在向大地索求着什么,眼睛睁得很大,面无表情,没有任何遮掩的,与杜万峰的视线来了个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