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们三人回到村妇给我们安排的瓦房里,山雨说:你们觉不觉得老杨夫妻两个人有点问题什么问题我故意问他。山雨道:小曼一说起她爸失踪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脸色就变了,我怀疑,他说着看向小曼,你爸的失踪说不定就和他们有关。小曼说:你别乱猜了行不行人家听到我爸失踪了,说不定是为我爸担心呢,你别老疑神疑鬼的,见着人就怀疑行不行山雨无奈的道:好好好,算我多嘴吧。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本想给红玫瑰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才发现这鬼地方居然没有信号。第二天吃过午饭,老杨就带着我们进入了山林,不过并不是往山林深处的方向,而是往较为平缓的地带。天色有点不好,是个大阴天,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落雨的样子,本来老杨说今天不宜外出,但是小曼不听劝,偏要出来。林子里有一条浅窄的,很不明显的小路,应该是被老杨经年累月走出来的。老杨和小曼走在前面,老杨像个话唠,不停的问小曼家长里短的,譬如,还在读书没有,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对象等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他儿子物色媳妇呢。小曼也都如实回答。林国平从小就对小曼很严厉,不假辞色,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愿意说,那么小曼也就不敢问。因此小曼对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很缺乏了解的,比如她妈妈的死,林国平就一直不肯告诉她。这次小曼既然遇到了父亲的故交,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逮着时机,她就问老杨:大叔,当年你跟我爸是工友,你应该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吧她这么一问,老杨突然就沉默了,顿了好一会老杨才说:这事你爸没告诉过你吗没有。小曼说。老杨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小曼名知道他不肯说,但又没有办法,总不能严刑逼供吧。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到了一片树木较少的开阔地,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淌过,水不深,能看见里面小鱼和龙虾。天色越来越阴沉,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小雨点告诉我们,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山雨祈求道:千万别下大雨啊,我可不想被雷劈。我说:你别乌鸦嘴了。等会,我去洗把脸。山雨说。我也去。于是我们两个到了河边,我蹲下来,本是准备洗把脸,却看见河里有小龙虾游来游去,我童心泛起,伸手去捉。但是很显然没有小时候那样敏捷了,没有捉到,而且,那些小鱼小虾都被我吓跑了。于是我继续寻找目标。突然,我发现水面上有一个白衣女子的倒影就在我身后站着我第一反应以为是小曼,但是小曼并不是穿的白衣服,反应过来之后我立刻就跳起来了,喝道:谁但是我一转身并没有发现什么白衣女子,身后什么都没有山雨老杨还有小曼都被我的叫声惊动,诧异的看向了我,山雨道:你神经兮兮的叫什么没,没什么,我眼花。我说。山雨逼问我:不是,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叫‘谁’,你到底在叫什么我说:我是真的眼花。山雨这才不问我了,我们继续沿着溪流往下游走。我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总感觉身后有什么盯着我似的,我也开始特别留意周围的环境。我不知道我刚才到底是眼花,还是真的看见了鬼。走了一会,山雨又问我:啧,你老看来看去的到底在看什么我说:没,我就随便看看。从出发到目前为止,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见前方有一块空旷的区域,隐约可以看见厂房的顶棚。老杨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前面就是了,你们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山雨道:您不过去看看老杨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快点过去看看吧,还要赶着回去呢,天色不早了,又快要下雨的样子。于是我们三个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可以看见残破的厂房,厂房周围杂草丛生,本身的面积也不是很大,就像一个大一点的牛棚而已。小曼好像都没有勇气走过去似的,她知道就算过去也不可能找到她爸了,尽管是这样,她总得让自己死心,去厂房看看还是必要的。突然,山雨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惊奇的说:这哪里来的一只鞋啊小曼低下头去,看见那只鞋,迅速的将那只鞋捡了起来,激动的说:这是我爸的鞋啊山雨张大了嘴巴,不会吧,真的假的啊小曼上下翻看那只绿色的解放鞋,越来越激动,真的真的,这真的是我爸离开时穿的那双鞋,42码的,大小都是一样的,鞋垫的颜色也是一样的,我敢肯定,这就是我爸的鞋,他真的来过山雨和我都没有说话,小曼激动完之后,立刻就意思到了什么,表情异常凝重。我和山雨也都清楚,他爸连鞋都遗失了,情况恐怕非常的糟糕了。小曼什么也没说,快速的向厂房跑过去了,我和山雨也赶快跟上。到厂房的大门前时,我们追上了她,一起进去了。正如我想的那样,老厂房里面只有几台生锈的机器和腐烂的木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小曼像丢了魂一样,跑了出去,在厂房外面四处寻找。我和山雨都没有阻拦,拦也拦不住。山雨叹了口气,她爸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啊。我心情也很沉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山雨茫然的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人愧疚一生呢我说:有很多事情都可以。比如呢比如,如果她爸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愧疚一生。山雨笑道:愧疚,直几个钱我哑口无言。不一会,厂房顶棚上发出一连窜噼噼啪啪的响声,一场大雨还是落下来了。小曼不顾大雨落下,还在林子里转圈,范围也越来越大。小曼还在外面呢,我去把她叫进来。我说。山雨道:我来我来。他一直没放过任何接近小曼的机会,只是现在小曼没那个心思,心情又不好,他纵使有大把泡妞的招数都用不上。小曼,下雨了,快过来山雨一边喊一边向小曼跑了过去。而小曼并没有理会山雨,自顾自的疾走如风,山雨快步追上前去,将小曼拉了回来。小曼一近工厂里,就甩开了山雨的手,木然的望着一边,我见她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又起着风,怕她着凉,正打算脱掉外衣给她穿上。没想到山雨这小子快人一步,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小曼,小曼并没有领情,摇了摇手,说:不用,我不冷。自个朝角落里走去避风。山雨尴尬的看了我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时老杨也跑进了厂房,浑身湿透,说道:看来这雨得下好一会,要不冒雨赶路吧,不然太晚了赶不回去了,天一黑的话,我不认识路,那就走不了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老杨家唯一的两把伞,这么大的雨,四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山雨道:等等看吧,说不定下一会就不下了呢。老杨说道:最多还能等半个小时,再晚真的走不出去了。山雨说:好,就等半个小时吧。小曼和老杨在角落里站着,我和山雨走来走去,谁都没有什么话说,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和一阵猛似一阵的雷声。老杨神色不安,一直在看手机,我也看看手机,四点钟了。老杨说:好了,半个小时到了,该走了。外面正倾盆大雨,开什么玩笑,在这样的大雨下淋两个小时,头不被淋穿了才怪,而且更糟糕的是,天上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谁都知道,下大雨的时候在树林里行走,那是很容易遭雷劈的,反正我是不想动的。小曼也没有走的意思。山雨为难的说道:大叔,打雷耶,还是这里安全点吧老杨无奈的摸了一把脸,难道你们要在这里过夜吗山雨道:但是我更怕死啊。老杨叹了口气,那就再等等吧。急躁的走来走去。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大雨仍然没有减弱的趋势,炸雷更是一个接着一个,让我心里发慌。天色也越来越黑,相信再过一个小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到时候我们必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老杨终于忍不住了:还是走吧,再不走真的没时间了。我也忍受不了了,我宁愿淋一场雨,回去发高烧,也不愿在这个鬼地方待一个晚上,于是我一咬牙说:小曼,你和大叔两个用伞吧,走啦小曼抿了抿嘴唇,冲我点头,并没有推辞,老杨将手里的伞给了山雨,你用吧,我就不用了。山雨撑开伞,撘上了我的肩膀,我们两个一起打吧,聊胜于无。我们四个在厂房门口商量完毕,正准备冒雨冲出去,突然在这个时候,头顶上咚的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顶棚上,然后一物落在了我们四人的面前,四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地面。那掉下来的东西是一只绿色的解放鞋。当那只解放鞋掉落在我们四人的面前时,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四人你眼望我言,都看见了大家眼中的惊恐山雨沉声问:小曼,你捡到的那只鞋呢小曼说:在我手上呢。山雨道:那地下的那只……他说到这里,并没有再说下去,鞋子是从上面掉下来的,那么……我们四个谁都没有说话,一起走出了厂房,抬头仰望,我当时就呆住了,只见高高的树上,赫然悬挂着一具尸体那是一具男尸,脚上没有鞋子,被一条绳子高高的吊在树枝上,由于绳子吊着脖子,男尸脸是朝下的,尽管已经高度肿胀,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小曼的父亲,林国平沉默了好几秒,我才听见小曼发出一阵格外刺耳的尖叫,我刚反应过来,小曼便双手抱着头,尖叫一会,白眼一翻,昏了过去。看她就要倒下,我反应快,一把接住了她,她就倒在我身上了。紧接着,我看见老杨踉踉跄跄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发出短促的,啊,啊的惊恐的叫声,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又挣扎着起身,跑几步,再摔倒,如此反反复复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滂沱的大雨淋在我的身上,脸上,尽管十分恐惧,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我赶快将小曼抱进厂房里躲雨,脸色苍白的山雨也跑过来帮我。一进厂房,我就瘫倒在地。山雨问我:怎么办老杨跑了,我们又不知道路,天也快黑了,小曼也昏了,我手足无措,一时没了主意。山雨大急的望着我:妈的这里又没有信号,手机也打不通,怎么办呐,啊自诩胆大的他看来被吓得不轻。我望着怀里的小曼,说:还是先把她弄醒吧。于是我和山雨使劲的摇着小曼,叫着她的名字,掐她人中,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小曼弄醒了。小曼才一醒来,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哇的一声,扑进我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之极哀,娇躯剧烈的缠斗着。我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视线已经非常不清楚了,但是小曼哭个不停,关键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劝。山雨在一边急得直跺脚。小曼这一哭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她哭完,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最初的恐惧过后,我们都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四周的黑暗,让我一直神经紧绷。我最少要比山雨好一些,最少还有小曼跟我依偎在一起,多少可以抵挡一些恐惧。而山雨就惨了,一个人靠着墙脚蹲着。此刻在厂房里的三个人,又是饥渴,又是恐惧,谁都不说话,还是小曼首先打破寂静,她沙哑着声音问:雪,报警了吗我由于紧张,居然把她的话给听错了,我听成抱紧了吗,我以为她害怕,所以我把她抱紧了一点。她轻挣了一下,说:不是,我是问你打电话报警了没有我大窘,幸好黑夜里她看不见我的脸色,我干咳了两声,说:没信号。她接着问:那怎么办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这一晚上过去,希望明天老杨会来接我们。但是我无法说出口,因为我们的头顶上还悬挂着一具尸体。我不知道小曼是什么感受,自己老爸的尸体还悬在高空,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报警,不能离开,换做是我,应该非常痛苦吧她见我没有回答,也沉默了。她并没有推开我,还是让我抱着她,可能是因为恐惧吧。我也是因为害怕,也没有放开她,互相拥抱着总能减少恐惧的。也正是因为害怕,抱着她柔软的娇躯,我竟没有想入非非。山雨向我们这边挪了过来,喂,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这个地方是杀人现场,说不定凶手就在附近,鬼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我说:路途太远,不认识路根本走不出去的,最少这个地方还能避雨。山雨道:那好吧,随便你了。小曼突然开口说:雪,去把我爸放下来可以吗闻言我一愣,没想到她突然要我做这种事情,我心里当然是不敢做的,刚才我看过他爸被吊着的那个高度,实在太高了,而且绳索也没有看清楚在哪里,确实很难办。但这只是小曼一个简单的请求,如果这我都拒绝,未免太让人心寒,我自己的良心都会过意不去,于是我说:行,山雨,我们出去看看。啊山雨的声音明显很意外,但他还是说:行,行吧。小曼,那你待在这里,别到处走。小曼说:不行,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外面雨大,你会生病的。我说。小曼坚决的说:那是我爸顿时,我就知道不用再劝了,这一个柔弱却又坚强的女孩。山雨说:雨好像已经停了原来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一场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只有沉闷的雷声渐渐远去。于是我们三个走出了废弃工厂,山雨突然说:哎,好像不行,如果我们擅自把林叔叔放下来,会不会破坏凶案现场这样给警察破案带来麻烦,那就不好了。我寻思着山雨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没有表态,还是小曼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回去,然后报警。既然大雨已经停了,我们拿出手机照亮行走完全不是难事,山雨还在后悔,说出发的时候带上一个手电筒就好了。漆黑的夜晚,根本什么都不见,最多只能看见模糊的树影,我们打开了手机灯,这样一来,微弱的光源以外的区域,全都笼罩着一片墨黑,远处的景物根本就一点都看不清楚了。胆小的人应该有这样的经历:几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谁都想走在最前面,将后背留给同伴,这样就会比较安心,如果落在最后面,那就会感觉后背冷飕飕的,总不时的回头看看。山雨很明白这点,走在最前面,我不能让小曼在最后面,所以我就落在了最后面,于是我又开始恐怖的意**了:比如一把匕首突然捅进我的后背,又或者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手突然撘在了我的肩膀上。所以我总是不自觉的回头看看,人都说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千万不要总回头,怕招来孤魂野鬼,但我不紧怕鬼,还怕人。而且更关键的是在我某一次回头的时候,分明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闪了一下,当时我就炸毛了。最初的这段路并不难走,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就不会失去方向,但我们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改道。由于害怕,我们都走得很快,山雨更是健步如飞,我和小曼都有点跟不上他了。山雨,你走慢点。小曼就算累了也不会说的,只有我来说了。可是山雨那小子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自从我喊了他一声之后,他反而走得更快。我心中一寒,这货不会是想丢下我们自己跑吧我怒喝:山雨,你给我慢点啊他还是没搭理我,而且突然跑了起来,我大惊,这货不会是中邪了吧于是我也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叫他的名字。但山雨就是一个劲的跑,而且跑得很快,我也拼命的跑,我平时都比他跑得快的,但这一次我居然追不上他了。我不停的喊,不停的追,我心里知道不能将小曼一个人丢在后面,但我偏偏就继续跑着追着山雨。突然,山雨停了下来,我大喜,追上去不把这货狠狠的踩两脚,难泄我心头之怒。当我追上他的时候,山雨回头,我看到了一张异常扭曲的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在了一起,两颗长长的獠牙露在嘴边,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山雨了,他龇着牙,向我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却突然发现我面前什么都没有我全身一震红雪红雪这时我听见山雨和小曼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山雨和小曼正向我跑过来。他们两个跑过来之后,将木讷的我扶了起来,山雨哇哇的叫:你中邪了啊,一直跑一直跑,叫你也叫不应我后背直冒冷汗,开始我还以为是山雨中邪,没想到中招的是我,我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而,小曼却嘤嘤的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是害怕,还是恐惧,还是担心我,或者三者都有我心中一软,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山雨道:还是赶紧走吧。我们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走。但是摆在我们三人面前的就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来时是突然遇到这条河流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一直沿着河流走,必须找到来时那条根本就不算路的路。如果一直沿着河流往上游走,那必然是错的,而且不知会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