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道理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想到卢俊因为这样而家破人亡,她实在不忍心,五年来她在孤儿院里陪伴孩子们成长,何尝不能体会他们没有父母的可怜?明明就可以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却因为各种原因,这些最无辜的人却要在小小年纪感受到社会的现实和残酷,难道,也要看着卢俊走进孤儿院的那一天出现吗?“我知道自己这样要求是有些过份,可是你就不能体谅他家庭的特殊情况不要起诉卢涛吗?”何柔皱着眉,只觉得他冷硬无情得过份,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眉宇之间尽是对他的指责和鄙视,语气,也越发地恶劣了,“我知道,你现是高高在上的鼎丰总裁,想要什么手到擒来,你根本体会不到一个平常百姓诸多的烦恼,你体会不了别人活着的痛苦和艰辛,你更不会把别人的死活放在眼中,你就只会说一些风凉话,想让自己的形象更好些,就拿公司的规章制度来掩人口实,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一个领导者,所有的员工都会像你一样冷酷无情!”闻言,臣城蓦地神色一凛,像是动了气,一丝凌厉划过了她苍白的脸颊。“柔,你知不知道我听着你这样说话我真的很心痛?”臣城蹙着眉,直直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浓浓的愤怒和哀伤。她的误解和蛮横将他伤了,他对她的心如何难道她一点都不了解吗?留她在身边做事,是给她来拆台,跟自己唱反调的吗?看着他显露出的愤怒,何柔这才清醒了一点,刚才是口无遮拦说了一大通伤害他的话,可是在她眼中,所有人都冷漠,都嘲讽,都幸灾乐祸,她很讨厌这样的社会,更不想,连她从前的付铭轩也是这样。她沉默了下去,知道一切事已成定居,她改变不了什么了,转身要走。“站住!我让你走了……”“那你还想怎么样?”她只是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问道,并没有回头。身后的男人轻微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来,扶着她瘦削的双肩,眉宇紧蹙着,盯着她,直到她受不了那种直视,抬头与他目光相对,他才缓慢地开口。“柔,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你开口,今天是你第一次对我有要求,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何柔的心情,简直能用坐过山车来形容了,之前觉得希望渺茫,整个人都已经打了退堂鼓,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他居然会答应……“你说真的?”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出声再次确认。臣城唇角微微扬起,有一道似有还无的微笑,片刻后,点了点头。何柔脸上绽开了笑靥,是发自内心不自觉地,此刻她再也想不起自己跟他有多深的仇恨,只觉得他一个决定也能让她看见光明,她真的好高兴。“那我……”“慢着……”臣城打断她的话,目光痴迷而流连地锁着她如花的笑容,与她这样相对,仿佛身处的地位已经不是办公室,而是一片花海,有清风吹过,有小鸟儿歌唱,整个画面唯美而浪漫,全因为,他对她笑了。“什么?”她又紧张起来,大大的眼睛中噙着满满地希冀和即将倾泄的惶恐,生怕他又要反悔。车里,瓯羽锋拿过卡片,看了看,一脚油门,疾驰离开了鼎丰大楼。一路的行程,半路都有瓯羽锋和她聊天,他这人的嘴也闲不住,捡些话题轻松幽默的来说,惹得何柔娇笑连连,但自从半路上停个车买了些水果礼盒后,瓯羽锋就一直在接电话。无聊的何柔只能欣赏路上的风景,心思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臣城的身上,想着之前的疯狂缠绵,想到自己因为卢涛的事而晚节不保,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跟臣城发生关系,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了。就怪自己,怎么好端端地因为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就心思浮乱了?可又为什么,她对他的敌对变得那么轻,那么淡了呢……“是这里吗柔?”耳边忽然听到瓯羽锋的询问,她回过神来,按照地址看了看,点了点头。一栋四层一单元的楼房,很老的住宅了,现在只能是在老年退休公寓里见到。上到四楼,停在了一道没有防盗铁门的门口,俩人只消这一眼就知道卢涛家的状况,但瓯羽锋还是理性,只这一点证据,还不足以让他相信什么。他随后按下了门铃。有脚步声,拖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过来,随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卢俊的小脸露了出现。一瞧是何柔,卢俊脸上露出了笑容,兴奋道,“阿姨,是你!”“是我,小俊,阿姨来看你来了!”何柔俯低身子,微笑地笑着。卢涛眨了眨眼,忽然从屋里传来了一个虚弱女人的声音。“谁呀?小俊。”“妈妈,是爸爸公司的秘书阿姨来了!”小俊提高了嗓门冲着里屋回答道。“是吗……那快快请他们进来!”女子语气依然无力,但里屋里,却传来一阵窸窣声,应该是卢涛的太太起床了。“叔叔阿姨,妈妈让我请你们进来!”“谢谢!”何柔微笑着揉了揉了卢俊的头,和着瓯羽锋一前一后地走进屋,卢俊突然看到瓯羽锋,便立刻叫出声来。“你是爸爸的老板吗?”何柔一怔,回头看想卢俊,见他小手拽着瓯羽锋的衣角,抬着头,目光期盼地望着他。瓯羽锋并不知道卢俊小脑袋瓜里装着什么,有些错愕。“小俊,这是你爸爸公司的经理,不是大老板,不过他是来帮你的,你放心!”何柔忙解释道。“哦……”卢俊极为失落地应声,垂下了小手。何柔看着他此刻的举动,只感觉心底一阵疼痛,然后当她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布置时,整个眼眶便瞬间红透了。墙面泛黄,还有些浸水严重的地方已经发霉,整个屋子的墙面都是这种斑驳灰黑的痕迹,而屋里,除了一张旧式的五斗柜,就只有角落里一张沙发,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里屋,首先是一个堆满了衣物和药品的大床,旁边放着一张简式的伸缩床,看样子,应该是卢涛睡觉的地方,屋里最多的东西就是床褥棉被,衣物药品,堆得满满当当,虽然有整理过的痕迹,但还是混乱不堪,这种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孤寡老人昏天暗地的家中。瓯羽锋也看得一脸的诧异,他没有何柔那么感性,只觉得,这样的环境与卢涛的高收入一点都不符。卢涛的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面容蜡黄,唇色无光,身形瘦削,很难评论她年轻健康的时候姿色如何,此时的卢太太,只能用重病病人的词汇来描述了,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红色羽绒服,也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了,因为透析和理疗的关系,头发已经掉了许多,戴着一只毛线帽遮丑。发现何柔正盯着自己,卢太太蔡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好啊……是卢涛公司的同事吗?”瓯羽锋点了点头,将带来的见面礼放在了一旁的五斗柜上。“你们能来,我已经很感谢了,还带什么东西啊,让你们破费我怎么好意思,小俊,快,给叔叔阿姨倒水去啊……”“不用了,我们不渴,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家情况的……”何柔回过神来,急忙制止了卢俊的举动,不想让一个孩子为他们忙上忙下。蔡氏笑了笑,正要迈步,何柔急忙走上来,搀扶着她。“你们坐啊,坐吧……”蔡氏指了指沙发的位置,而她则在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小俊领着他俩来到最里面的那间房,推开房门,他们看到**躺着的小俊的妈妈。毕竟是要长谈的,坐下也未尝不可,何柔看了一眼瓯羽锋,俩人似乎达成共识,便往沙发走去。可没想到,一坐下,才知道这张沙发的弹力已经丧失了,两个人几乎都陷到了框架里。“哟,这……”瓯羽锋男人的身躯坐进沙发里,陷入更深,诧异得不行,刚要说话,瞅见何柔瞪眼,忙尴尬地咳了一声,闭嘴不言。“你们是卢涛的同事,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蔡氏哑着声音问道。“大姐,这位是公司市场部的瓯经理,我是总裁的秘书,我姓何……”何柔向卢太太简单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瓯羽锋互看了一眼,才道,“我们今天过来除了渴望大姐你之外,还有件事想跟你说说!”闻言,蔡氏眼眶一热,清泪已经从眼中滚落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来为了什么事……”“大姐……”何柔看着卢太太突然的反应,急忙掏出纸巾递了过来,同情地说道,“大姐,你别激动,我们慢慢说……”蔡氏抽泣地落着泪,直过了许久才整理好情绪道,“今天我在医院,就有警察找过来了,看我病重没有带我去警察局,就在医院里做的笔录……”说到这,她紧抓着何柔的手,哭着恳求道,“算我求求你们了,要告,你们就告我吧,都是我的错,卢涛是为了我才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要起诉,你们就起诉我吧!求求你们,不要那样对他。”“妈……”卢俊见不得妈妈流泪,一下子跑到她面前,两母子抱着,悲呛地哭了起来。谈话再次中断,何柔也被她们情绪感染,眼眶红湿着。看着这大人小孩哭成一团,瓯羽锋只能担起大任,叹气道,“大姐,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想救你老公,就把他的事说一下,让我们尽量掌握多一点有利于卢涛的证据,这才是现在最紧要的,你说是吗?!”听到他的话,蔡氏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哽咽道,“瓯经理,何秘书,我家卢涛可是个大好人,他是为了我才做出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慢慢地,通过蔡氏声嘶艰难地描述,何柔得知了卢涛挪用公款背后的故事。卢涛和蔡氏结婚十几年了,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有了小俊以后,卢涛不久也开始升职,几年时间里升到现在的经理职位,卢涛对于蔡氏更是深爱有加,可就是年前卢太太不幸被诊断得了尿毒症,医生建议她换肾,但要找到合适的****需要等待,所以这几年一直靠透析保着性命。透析需要大量的资金,也就意味着,卢涛的收入全花在给妻子做透析治疗上了,到最后也还是入不敷出,于是他开始四处像亲戚借钱,刚开始还有亲戚朋友伸出援手,可瞧见卢涛一年到头都没有还上一分钱的欠款,这些人也开始来催债闹事,于是卢涛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原来一套四房一厅的家也变卖了,把所有欠款都还完,到这里来租房子维持生计,等待希望。今年年初,院方告诉卢涛,找到了与蔡氏配型成功的****,卢涛很高兴,一家人都很高兴,觉得终于等来了希望,可是接下来,医生说的话,再次将他们这个贫困的家庭打入了地狱。“……医生跟卢涛说,手术费加上治疗和药物,大概需要三十万!当时,我就和卢涛说,我不要换肾了,不医了,我不想看到他为了我的手术费在跑去跟别人低三下四地哀求……可是他不听,他当时气坏了,狠狠骂了我一通,最后他说了一句令我终身难忘的话,他说,无论如何,他不会抛弃我,不会放弃我,不管这样,都要尽力让我活下来,因为他爱我,我们等了这么久不久为了今天吗?****都有了,为什么要输在一个钱上面……后来,他说他有办法借到钱,就让我安心等着做手术,别问那么多了……”听见陈述,何柔心底被卢涛的举动深深触痛,泪水一涌而出,原来这世间还是有真爱的,可自己比蔡氏可就惨了,当年臣城一声不吭地娶了别的女人做老婆,飞黄腾达有了今天的辉煌,可是她呢,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其实蔡氏,比她幸福多了。“后来,你是怎么知道他挪用公款的?”瓯羽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蔡氏接过卢俊倒来的一杯水喝下,才幽幽地开口道,“我手术前,并不知道他虚开发票,套取公司的钱来付医药费,我问他钱怎么来的?他总是回答我钱是借来的,叫我不要担心,好好配合治疗,当时我只是以为他欠了高利贷什么的,还坚强地跟自己说,一定要坚强地活过来,就算将来还不起高利贷,我们全家跑路总可以吧,可谁知道,等我手术做完,人好一点,开始有时间为这件事烦恼的时候,我才从卢涛一次接电话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其实小俊很早就知道了,但他们父子俩都瞒着我,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苦心呢?所以,他们蛮我,我也蛮他们,就希望一家人能开心的活着,等我出来能劳动了,就尽快把这笔钱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