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萧瑞儿一时间没听清整句话,忙往前凑一些:“你说什么?”端木已经恢复了往常漠然神色:“没什么。先解决金家的事情,其余的稍候再说。”萧瑞儿点点头:“好。”早在端木命人放下暗门总闸门之后不出半盏茶功夫,金家几人也顺着蓝湛之前劈开的窗子从上跃了下来。端木早就命人将几人看好,等稍候一并解决。此时暗门全体出动,齐刷刷往临俪场大街上一站,那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任是何人见了也不敢轻举妄动。金家几人仍沉浸在先时的震撼情景难以自拔,再加上关键时刻又撇下两个尚有气息的自家人不管死活,此时根本也没心思做出什么窜逃举动,只各自站立原地静默不语。端木朝众人打个手势,淡声令道:“第一排的留下帮忙,今晚上各自找地方休息,明天午时统一到茗澜酒肆点名。”站在最前面的月芽苦着一张小脸儿,揪着衣袖道:“门主,我能不能……”端木看了小丫头一眼,颔首道:“你可以走。”脸圆圆眼圆圆身子也十分圆润丰满的俏厨娘登时一蹦三尺高:“门主你真好!”端木依旧一副淡漠神情:“明天一早记得过来煮饭。”月芽笑得一双大眼弯成月芽状,双手合十做胖鹌鹑状:“那是自然的,请问门主明早想吃什么?甜酱瓜粟米粥茶叶蛋苜蓿芽馅儿包子红豆沙油炸糕外加一碟豌豆黄一壶花邬清茶可以吗?”一旁蓝湛双目大瞠,口中唾液随着厨娘报的菜名越来越丰富,最后化成咕咚一声吞咽声响。端木和萧瑞儿各自瞥了他一眼。月芽笑眯眯的看向蓝湛:“蓝大人要是想吃也可以来。”蓝湛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必了……”他才不要因为一碗粥一碟酱菜而被情敌瞧之不起。月芽依旧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好的。”接着又看向萧瑞儿:“瑞儿姐姐还是老规矩,粟米粥素包子棉花糕玫瑰露是吧?”萧瑞儿微一颔首,笑着道:“有劳月芽。”月芽摆摆手,蹦蹦哒哒的转身去了。身后蓝湛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出口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月……芽……姑娘——”月芽没回头,只朝后挥了挥手,一副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留给众人一个欢快蹦跶的圆润背影。萧瑞儿转回视线看端木:“得把秦雁找来。”端木唇角轻牵:“已经派人过去请了。”无论那二人此时是死是活,找秦雁过来总没有错。有气的他能帮着续命,断气的正好方便他及时验尸。把蓝湛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气啊——之前两人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无论什么事萧瑞儿都会尊重他的意见看法,过去或许不觉如何,可如今三人都在的情况下,萧瑞儿却先看向端木。用那种非常信赖的眼神看着另一个男人,一边说出自己的看法,当他死的么!正心中窝火,萧瑞儿已经转过脸,问:“有关金小燕身上的毒,你怎么看?”蓝湛一愣,还来不及分辨此时心中是何情绪,已经先专注在回答萧瑞儿的问题:“……我从前也没见过,不过,我想我大概看到她是如何中毒的。”端木闻此也颇有兴趣:“哦?”蓝湛微微一笑,看着萧瑞儿的眼道:“她讲话时,一共捂了三次嘴,最后一次放下掩面双手,嘴唇和咽喉都显出中毒迹象。”萧瑞儿微愕:“你是说,毒是她自己服下的?”端木因为当时坐的位置缘故,正对着金小燕的背影,故而看不到她前面的动作。此时便仔细听蓝湛解释。蓝湛弯眼笑看萧瑞儿双目大瞠的模样:“你忘了金小燕最擅长的是什么了?”萧瑞儿蹙起眉心:“核子钉,袖里箭和燕子飞的轻功……”“她……怎么会?!”萧瑞儿乍然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复又缓缓转脸过去看金家那几个人。谁知脸刚转到一半,就被蓝湛捏着下颏不让动,面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不会?”萧瑞儿也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往过看的举止不合时宜,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端倪。但下巴颏被人格外亲昵的捏着,蓝湛脸上又是那种引人浮想联翩的笑容,端木还站在旁边瞧着,萧瑞儿顿时面上一赧,伸手去拂蓝湛的手。蓝湛这次也没多做纠缠,只抱着手臂笑笑看着萧瑞儿不说话。萧瑞儿微垂下眼皮儿,清咳一声,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更麻烦了。”端木冷睨了蓝湛一眼,又看向萧瑞儿,低声道:“没事。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咱们临俪场也不是没有能人。金家人进来得容易,出去可没那么轻松!”萧瑞儿翘起唇角,抬眸看端木。端木摸了摸萧瑞儿的头,面上再次露出鲜见的柔和神色。蓝湛在旁边早看不下去了,正好长刀还未收,手往起一抬,长刀握柄就抵上端木手掌外侧。端木眼都未抬,掌心外翻,掌根微一施力,动作干脆利落,长刀直推回去。蓝湛握着另一端,手掌微松拨弄着长刀连鞘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回到另一手,接着手臂一扬,长刀又背回后背。面上神情却一直似笑非笑,在萧瑞儿和端木之间来回打量着,看向萧瑞儿的时候温柔若春日湖泊,看向端木时则暴戾如盛夏大海。秦雁走来的时候,正面朝着蓝湛方向,因此将人面上波动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这人眼神堪比走马灯的飞速变幻,饶是向来温润脾性的秦大夫都忍俊不禁。人还未走近,就已先笑出声来。蓝湛才不管别人如何看,抬眼一瞧秦雁来了,直接朝茶楼二层破开的那扇窗子一扬下巴:“那边。”萧瑞儿忙出声阻止:“先别急……”秦雁尚不了解具体情况为何,也不指望旁边那俩一位大爷样儿一个冰山相儿的跟他好生解释,因此便浅笑着看向萧瑞儿。萧瑞儿皱着眉头,示意秦雁过来一些,一边压低声音道:“是剧毒,我从没见过……比之荃靡,难分高下。”秦雁微抬起眉毛,仰首看向那扇劈开的窗子,喃喃道:“这么厉害?”萧瑞儿做的香粉鲜少单独为味道芬芳,或多或少总有些药效,因此对各类毒药也算见识的颇为全面。再加上这些年也不少跟秦雁切磋,比之江湖中一般的医者毒手都强出不知多少,故而她说没见过,那便是真的很罕见了。又听萧瑞儿将之与荃靡相提并论,秦雁心里也不是不讶异的。江湖中各样毒药不少,可如荃靡一般阴毒的委实不多,短短不过十余日,就有两种如此霸道的毒药在扬州城出现,秦雁此时已完全明白萧瑞儿为何面色不豫,心里也起了几分提防。萧瑞儿又将金小燕与那青年男子的惨状仔细说了,蓝湛和端木此时也都看着秦雁,期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秦雁沉吟半晌,眉间浮现一片少见的阴郁之色,末了却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转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金家人。秦雁走到几人跟前,不拱手揖礼,也不说话,就静息凝神,神色温和将几人一一看过。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金路端身上,却仍旧没说什么,只朝对方微微一笑,又转身走回来。从怀里掏出两方素白锦帕,递了一条给萧瑞儿,另一条则自己戴起来,绕过脑后打了个结,当做蒙巾蒙在脸上。萧瑞儿手刚抬到一半,就被蓝湛和端木一左一右拦住。蓝湛扬唇一笑,伸手就夺锦帕:“这么有趣的事,还是我来好了。”端木松开捏住帕子一角的两指,唇角轻翘:“既然蓝大人开口,我也就不夺人所好了。”蓝湛顿时就觉得额角青筋绷的有点紧,却也没多说什么,只从萧瑞儿手里拿过帕子就要系上。还没来得及戴,又被萧瑞儿及时拽住。蓝湛悠悠一笑,嗓音低柔道:“瑞儿勿须担心,不会有事的。”萧瑞儿压根不抬眼看人,只是有些没好气的道:“这个你们都别抢。我和秦大夫一起进去,多少能看出些门道。人若还有口气,没准还能琢磨着法子给带出来。香粉毒药一类的,你们懂?”蓝湛一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秦雁。秦雁此时已戴好蒙巾,只微一颔首,用眼神示意两人放心。又从腰间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递给萧瑞儿。萧瑞儿接过药丸含在舌下,飞快蒙上锦帕,跟在秦雁后头,轻功上了二层。秦雁率先进到屋里,见地上倒伏两人均一动不动,迅速扫视屋子一圈,瞧见屋子两个角落各有一只灯架。便宽袖一拂,两颗飞蝗石几乎朝远近两处飞将过去,一先一后落地,同时整个屋子也亮堂起来。此时天色将幕,屋子里光线并不十分好。秦雁将灯盏打亮,对于两人仔细查验非常有利,也避免待会儿有什么异动,两人不能及时觉察。萧瑞儿见那青年男子匍匐在地,向前伸着的五指指甲外翻,血肉模糊,又察其身躯姿势僵硬,仿佛已失却气息……萧瑞儿弯腰,裹着帕子的手扶上男子没有被毒血喷溅的那侧肩膀,将人小心翻过来,却在下一瞬,倒抽一口冷气,一脸惊惶的看向秦雁。秦雁已检查过金小燕脉搏,此时站直身体,朝萧瑞儿摇摇头——早没气息了。见萧瑞儿神色有异,秦雁顺着她目光指引朝地上望去,也是一惊。就见那名男子面部条条血痕纵横,神情狰狞又绝望,脖颈正中咽喉处也显出与金小燕一模一样的血红痕迹。但让两人惊讶的并不在此,而是男子身上的致命伤——深**入胃腹的一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