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曾经的绝望(3)

第279章 曾经的绝望 3虽然李棠并不介意，但杜仲不好意思天天把狗往她那店里送，只偶尔实在忙得不行的时候，才会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下弟弟。时间一长，他们俩渐渐熟悉了起来，每次杜仲来接弟弟回家，都会跟她多聊个十几分钟。店里的那群小姑娘忍不住八卦她：“棠姐，你和那个杜仲，是不是在谈恋爱啊？”李棠手里夹着一支烟，不停地吞云吐雾。“呵。”她讥讽地笑了一声，“干咱们这一行的，就别想跟普通姑娘一样谈恋爱了。”就算真能找到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男人，上头的“大哥”们也绝不会放她走。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接客了，她在这一带的名声也还在，冲她来的客人不少，若她走了，店里的生意大概得缩水一半。“那棠姐，你喜欢那个杜仲吗？”有小姑娘不怕死地问。李棠隔着蓝色的烟气乜她一眼，弯唇妩媚地笑，却并不做答。喜欢杜仲吗？她答不上来。但是杜仲与她这么多年来所接触过的男人都是不同的，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眼底一片澄澈，没有半点的猥琐与鄙夷。也只有在杜仲的面前，她才有种自己与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的感觉。她只能说，她很喜欢和他相处。某天傍晚，店里的小姑娘们都跟人走了，李棠锁了门，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家睡觉，没想到走到半路就碰到了下工回来的杜仲。他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借着路两头店面里投射出来的微弱的亮光，她隐隐看见从袋子里冒出头来的菜叶。想必他刚刚去过了菜市场。“小棠，吃饭了吗？”杜仲主动与她打招呼。他比她大两岁，自然不能随着那群小姑娘们叫她“棠姐”，而叫“李棠”又显得太生疏，最后李棠出于私心，让他以后都喊她“小棠”——她最渴望，却从未被人叫过的称呼。李棠摇头，又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一起？”她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这里的哪个正常人不是对她们敬而远之，就算杜仲经常和她聊天，也不代表愿意和她一起吃饭。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好啊。”杜仲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的眼神与平常一样透着友善，脸上温润的笑容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刚好我买了菜。”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当然如果你不嫌弃太简陋的话……”“不嫌弃。”李棠说。他都不嫌弃她，她又怎么会嫌弃他。头一次，李棠跟着一个男人回了家，却不是去做那种事情。“你先坐一下，我去天台把弟弟抱下来。”杜仲把李棠领进屋，从茶几上拿了两张报纸就又往外走。不一会儿，弟弟就高兴地从外头跑了进来，直接跳上了沙发，趴在了李棠的腿上，而杜仲则是又过了五六分钟才回来。“我把天台清理了一下，下去扔了个垃圾。”他解释说。李棠“噢”了一声，见杜仲往厨房里走，连忙放下弟弟跟了过去。“需要我帮忙吗？”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问。杜仲想了想，把手里的一袋青菜递给了她。“帮我洗菜吧。”他说。杜仲租的房子很小，厨房就更小了，几乎只能容下一个人，连转个身都很勉强。李棠用盆装了水，搬了个小凳坐在厨房门口，边洗菜边和杜仲聊天。“这个小区的治安不大好，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要是经济不是特别困难，就早点搬走吧。”她劝他说。“乱七八糟的人？”杜仲正在处理鱼的内脏，闻言转过头来对她说：“我搬进来两个多月了，没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那只能说明你运气好。”李棠笑，“这一片小偷小摸的多，吸毒的也有，反正这里的人，你别跟他们有太多的接触，早一点找到别的房子搬走吧。”她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属于“这里的人”，不过杜仲没发现她话里的破绽，她也不多此一举地去提醒他。“没关系的。”杜仲却并未将她的劝告放在心上，“我家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全是房东借给我用的旧家具，就算被偷走了我也没多大的损失。”还真是天真，李棠在心里暗暗地笑。这里的黑暗，若没有亲身经历，恐怕他是不会当一回事的。“倒是你。”杜仲放下手里的菜刀，一双漆黑的眼眸认真地盯着她看，“既然这里这么乱，你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一次，李棠笑出了声来。“我走不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摸根烟出来抽，一抬手就滴了一地的水，最后只能作罢。“为什么？”杜仲问。“干我们这一行的，进门容易，出门可就难咯！”李棠笑得苍凉，弯下腰将洗好的菜叶捞出来，抖干净了水又放到旁边的另一个盆里。“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你。”杜仲的眼底仍是澄澈一片，不夹杂任何的情感。李棠心中一暖，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的绝望。她将装了菜叶的盆递给杜仲，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手一边走向那张海绵都露出来了大半的沙发，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根烟点上。“我的钱应该比你多。”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脸上是讥讽的笑。杜仲却不理会她的讥嘲，执拗地说：“你只用告诉我，你需要多少。”这一刻，他在李棠心中的形象无端的高大了许多，她甚至都生出了一些属于小女人的脸红心跳——这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这不是钱的问题。”李棠苦笑，声音也黯沉了许多，“就算我用再多的钱赎身，大哥不让我走，我就永远都走不了。”“大哥是谁？”杜仲沉声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李棠刚才似乎看到了一道犀利的光芒快速地从他的眼中闪过。“是这一带的老大，就那一条街上的店，全都是他开的。不仅这个，他还有一些别的生意，正规的不正规的都有。”李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