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平静的沉默

第四章 不平静的沉默娘想给兰兰母亲般的爱抚，没想到却让兰兰受到了惊吓，兰兰的反应一时让娘手足无措，嘴里“你你”了半天，把自己想要安慰兰兰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兰兰很可能是把娘当成了哥哥，可她接下来的表现更让娘感到惊讶，因为兰兰即使没听出娘的声音，她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站在她对面的是娘。兰兰像只受了惊吓的猫一样可怜地蜷缩在墙角，她已经无路可退，可她仍在拼命地向后躲，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直盯着娘的脸声嘶力竭地喊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这辈子是永远逃不掉的！”娘看着兰兰可怜兮兮的样子愣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轻言细语地说：“孩子，别害怕，我是你娘啊！”刚说出口，娘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马上改口道：“闺女别害怕，我是大妈呀！”兰兰好像还没有从恐惧中醒过神来，看到娘向她靠近，突然抱着头，双手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由于她抖得厉害，娘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看到这种情形，娘向后退了两步，在兰兰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心地观察着兰兰的举动，她感到眼前的兰兰肯定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才会这个样子的，自己天天到这间屋子来给兰兰送饭，虽然她总是不言不语，甚至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但还从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娘努力先让自己稳下神来，想弄清楚兰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过了一会儿，娘等兰兰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平静地说：“哎！孩子，有什么委屈的事儿跟大妈说说，或许大妈能帮你开解开解呢！”兰兰从恐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娘的这句话，她缓缓扬起头看了娘一眼，“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兰兰这一哭，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娘没有再去劝她，她知道兰兰已经清醒了，便耐心地等兰兰把窝在心里的委屈哭出来。女人天生爱哭，因为哭是她们最好的发泄方式。可是，兰兰只是一个劲儿“呜呜”地哭个没完没了，直到嗓子沙哑，哭声成了哽咽，哭的没有力气了，她还在不停地抽泣。兰兰的样子伤心欲绝，致使她如此悲痛的原因很有可能是金贵！娘在心里想。“孩子，是不是我们家金贵让你受委屈了呀？”娘试探着问。兰兰的眼神由惊惧复转为呆滞，她好像没有听到娘的问话，抑或是听见了，却仍像往常那样用沉默的方式回答。娘心里清楚，年轻貌美的兰兰被迫嫁给又老又丑又残疾的金贵，内心肯定是不满意的，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哥哥虽然有很多钱，可据说人家兰兰是大城市里的姑娘，说不准人家的家庭条件相当好，根本不在乎有钱没钱的事儿，兰兰不会像乡下的女人那样为了图金贵的钱而屈身嫁给他！爹让娘问兰兰是不是愿意留在我们家，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作为娘在这个家里所处的尴尬地位来说，这个问题娘也没法子去问，所以，娘只能绕开这个话题跟兰兰交流，可是她在屋子里呆了老半天，真心诚意地以一个母亲的姿态想着法子跟兰兰沟通，兰兰就是一脸的冷漠，怎么也不张口！临近中午的时候，娘端着兰兰一口未动的早饭心事重重地从哥哥的新房出来，爹还在堂楼等着她的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爹去说。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是该做午饭的时候了，娘便没有回堂楼，直接进了厨房准备做饭。娘前脚进屋，爹就后脚一声不响地跟了进去，娘站在灶前想心事，因为心里很乱，娘竟然没有发觉背后跟进来的爹。看见娘站在厨房愣神儿，爹干咳了几声。冷不丁听见身后的咳嗽声，娘着实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爹，娘的心里一阵子慌乱，张开口欲言又止，她明白爹的意思，他是来向她打听兰兰的情况的。还没等娘开口，爹已经在发问了，“人家姑娘怎么说的？是不是……”爹说到半截儿打住了，其实他也早猜到了事情的结果，只是不愿自己说出答案，他要听娘亲口说出来才死心。娘避开爹的眼光，扭过身去橱柜里拿东西，打开柜子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拿的是什么。望着柜子里满满的米粮，娘犹豫了一下，她没有回答爹的问话，却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金贵家的喜欢吃点儿什么呢，这闺女动不动就不吃东西，长久下去可不是办法呢！”“我在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还是咋的？”爹的口气明显带着不耐烦了。娘刚从橱柜里拿出米，听了爹的话又放了回去，低低的声音说：“那孩子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我问了一上午话她一个字都没说！”爹听了娘的回答沉默了，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娘又从橱柜里拿出几个鸡蛋，兀自喃喃道：“这闺女心事重，真让人难懂，她现在身子很弱，还是做几个荷包蛋给她补补的好……”自打那天起，爹再没让娘去问兰兰，他在家里的话也越来越少。娘每天都要给兰兰煎几个荷包蛋送过去，不管兰兰是不是吃了，娘都会照做照送，一直到兰兰出事那天。白天，我们家很安静，我呆在自己的屋子百无聊赖睡大觉，爹和娘好像没什么话要说，兰兰则还是躲在哥哥的房子里不露面，死寂般的沉默笼罩着我们这个金家村独一无二的大宅院，我知道，家里的沉默是嫂子传染的，这种可怕的沉默背后是无边的黑夜，还有黑夜中无法阻止的嘶喊声！家里的喧闹是哥哥带来的，每到傍晚的时候他就会回家，跟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钻进他的新房，重复着他该做的事。夜静的时候，却是我们家最不平静的时候，哥哥进屋不久兰兰就会发出凄厉的叫喊声，那刺耳的声音绝对不像是**的奏鸣！最让人揪心的是黎明前兰兰凄惨的哭声，她的哭声足以撕裂长长的黑夜！天刚放亮，哥哥就出门了，家里又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静。我们一家人就在白天的平静和黑夜的喧嚣交替中一天天地度过，那种日子很难捱，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