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你在想什么?”是王芳的声音。我这才从梦幻中跌到了现实,我赶忙把手中的两张相片塞到我那件淡黄色的拉链衫校服的口袋里,盖上箱盖,锁上小铁锁。当我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王芳已经走到我身边。王芳看着我有点惊慌的脸不解地问:“杨兰,想什么呢?”我忙掩饰说:“没想什么?”王芳也没有追问下去,脸上又露出往常的开朗:“告诉你一件事,厂里刚刚出了通知,今天下午新来的职工要考核。王总有事没空来,托他的女秘书米斯和几个监工主持考核。今天的考核你可得好好表现,不合格的要炒鱿鱼。不过,我想你完全有把握拿到合格证。”我自信地说:“没问题,我检验皮鞋很熟练了,你是知道的。”上班时间到了,我和水娥来到二楼针车车间,针车车间里已经站了十几个新来的女工。不久,两个监工和米斯来到针车车间。这时,米斯拿出一张纸说:“根据这些天的观察检查,这么几位新职工由于平日里工作突出可以免试:杨兰、黄小红、汪小玲……这些人来领上岗证。没叫到姓名的新女工,开始考核。”我和小红五位姑娘依次到米斯那里领了上岗证,心里涌出一股自豪感,笑容充满了我们几位姑娘的脸。两个监工给要考核的女工安排位置并给每位女工准备了原材料和工具。“时间是半个小时,现在请做好准备。”米斯说。我看见水娥旁边堆了一堆未缝连的皮鞋底和鞋皮,真有点为水娥担心。这时一个女监工走过来说:“合格的请出去,不要在这里影响她们。”我们只好离开。我走到车间门口,转身对水娥喊:“水娥,好好考!”水娥听到我的声音,朝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杨兰小姐,请等等。”米斯她急冲冲地唤住我,跑了过来,笑盈盈地问我,“你今晚要去学跳舞,是吧?”我迷惑不解地点点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问:“有什么事?”“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早来一个小时,我七点在厂大门口等你一个人,好不好?”见我点头应允,就向我道谢,“那谢谢你啦!”“还请你照顾一下那位女工。”我指了指水娥,接着说,“她叫刘水娥。”“这个没问题,只要成绩不太差,我会帮她拿到上岗证。再见了。”说完,就离开我主持考核去了。我也离开了车间。夜幕降临,七点我一个人来到厂大门口。手挎一白色女式手提包的米斯早已在那里等候,见我准时赴约很高兴,告诉我刘水娥已顺利拿到上岗证后,就拦了辆的士。我担心她把我带到不好的地方就说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米斯只好向的士司机说对不起,又请我去前面的卡拉ok厅喝喝咖啡,边喝边说。我盛情难却,就跟她到了离金利皮鞋厂约三百米的一家卡拉ok厅。这家卡拉ok厅被一扇落地的玻璃门窗分隔成两部分:里面是唱卡拉ok的舞台,外面是咖啡厅,厅里摆放着几排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和白漆木质靠背椅。有些客人正在这五彩斑驳、变化旋转的彩光和优美的旋律中聊天、休憩、谈生意。米斯在一张没人的小圆桌坐下来,我也坐了下来。“b-b-b”,这时米斯手提包的bp机响了,米斯一看内容,就歉意地对我说:“杨兰,对不起,我去回个电话。”说完就跑到一个角落的一部固定电话旁小声地回电话。不久她就回到我身边坐下。紧跟着一位端庄的女服务员托着圆盘走了过来:“请问两位小姐需要什么吗?”“我要一杯葡萄酒。”米斯说到这里扭头问我,“杨兰小姐,你要咖啡吗?”“一杯咖啡加点糖吧。”“两位稍等。”那位女服务员离开了,不久她用盘子托了一杯咖啡和一杯葡萄酒来轻放在桌子上,“两位请。”,说完就离开了。米斯一头乌黑发亮的美发被烫成爆炸式发型,高鼻梁单眼皮,薄而大的嘴唇符合现代审美标准。今天米斯没有化彩妆,一张富有高雅气质的脸因为没有化彩妆显得更漂亮。我呷了一口咖啡,好奇又有点急切地问:”请问,米斯小姐想对我说什么?”“好吧,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点喜欢王志远?”“没有。到是他对我很殷勤,很大方。我是有男朋友的,可是我一和他跳舞,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我竟然说得这么坦率,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哼,这就是女人的弱点。我当时就是这样被他玩弄的。他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米斯突然失态地抓起那杯葡萄酒一饮而尽。葡萄酒从她的嘴角流出来,弄湿了一点她的衣裳。我心里有点看不下去了:“米斯,不要喝得这么猛嘛,这样会伤身体的。”“你太善良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关心我。在这个世界钱是万能的,钱是多么可爱!我这个人太想钱了,太贪图享受了。我大学毕业,分到我家乡清台县太米镇政府当一般职员,我不满足政府部门的那一种一杯茶、一张报纸的清闲生活。一个月四五百元的工资只够我买一件衣服,我就停薪留职,经熟人介绍先在广东一家大公司当普通职员,在公司遇见王志远,他怂恿我去他那里当秘书,于是去年又跳槽来到这里,当了他的秘书。秘书一个月两千元的工资和另以千计的年终奖金把我吸引了。不久这条大色狼用包月来诱.惑我,我忍不住诱.惑付出了代价,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但我的内心布满了蜘蛛网。周围的人鄙视我,我不能怪你们,你们是对的:人要做个有自尊的人,人没有了自尊和自强,就会成为行尸走肉。这个道理我懂,可是看着那些高贵的人们过着那么奢侈铺排的生活,我有禁不住了。我算是无药可救了。”说到这里,米斯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包进口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打着打火机,点燃烟。她用力一吸,接着又从嘴里吐出一圈圈袅袅升起的烟圈。一股浓烈呛人的烟味是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只手不住地扇着,另一只手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