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幻觉，抢救

我又一次感觉不到我的手脚和躯干在哪里了，觉得我轻飘飘的。那是我的灵魂吗？我的灵魂正在出窍吗？周围出奇的静，因为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我被浓缩到我的脑壳里，正在我的脑壳里漂游，渐渐我透出我的脑壳，在我的躯体上面漂游。我看不清周围的人物，有时又隐隐约约感觉我躺在潮湿的地面上。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真的死了吗？我眼前又开始闪现牛头马面那狰狞的狞笑，闪现一群群披头散发的恶鬼争先恐后地向我伸出邪恶的白骨森森的手骨！马面这时抓住了我的左手臂，要把我拉走，离开我的**！我嚎啕大哭，宁死不从！我的玉兰小小年纪勇敢地一边搂着我的大腿，一边大叫：“你们这些坏人，别拉我妈妈！我妈妈是好人，凭什么抓她走？”牛首恶鬼一听，恼火了，一巴掌把我女儿打晕，把她从我身边拉开。“别碰我女儿，有事冲我来！”我扭头想把我女儿搂起来，但我的手脚动弹不得，于是我焦急地呼唤着玉兰，“玉兰，玉兰，你醒醒呀！别管妈妈，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玉兰没有醒来，化成一片树叶消失在地面。“玉兰，玉兰，你去哪儿啦？快告诉妈妈！”但是没有人回应。这时马面恶鬼手拿枷锁：“上次我们抓错了你，你却那样出言不逊，看我们兄弟俩怎样收拾你！”我毫不畏惧地对这两个恶鬼大喊：“你们这些恶鬼怎么这样草菅人命！你们没有生死簿，凭什么抓我！难道你们冥界就没有王法吗？”我右手死死抓住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咬牙忍受着胳膊将要被扯断的剧痛。“草菅人命又怎么样？我们阎王管不了那么多！你们人间草菅人命的事会少吗？快向我们求饶，否则你就后悔莫及了！我只要使个眼色，周围的孤魂野鬼就会吸干你的血，扒了你的肉，拆了你的骨头，让你做鬼都做不成！”牛首的哭丧鬼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寒气逼人的两颗獠牙恐吓我。“不要碰我老婆，……她阳寿未尽，……求你们放了她。”我耳边传来柳青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柳青满脸是血，从倒塌的墙里爬出来，向这两个恶鬼蹒跚地走来。“哈哈，又来一个送死的。”牛头恶鬼把枷锁往柳青头上一套，对马面说，“马弟，这女人不好惹，就暂且让她在世上多活几年。我知道你们夫妻俩很恩爱，今天我们带你的丈夫下地狱，让你这个母夜叉守活寡，生不如死！”我扑向柳青，想抓住他的胳膊，但被马面恶鬼伸开阴森干枯的双手臂拦住。我眼疾手快从他的手臂下转过去，抓住了柳青向我伸出的右手。“别跟这两个恶鬼走！他们在草菅人命，把阳寿未尽的人也拉去阴曹地府当冤死鬼。我来救你，你快跑！”我扑向牛头恶鬼，把他推得往后趔趄了几步，使他松开了柳青的手。柳青趁机甩掉枷锁，但是却被马面恶鬼一把抓住，只见马面恶鬼一伸手，变出一个黑色药丸，捏着那个黑色药丸塞进柳青的嘴里，朝我狞笑了一下：“我要让你丈夫尝尝这药丸的滋味，让你杨兰生不如死！”“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给我老公下了什么药？！”我怒不可遏地抓起地上一块砖头，向马面恶鬼砸去。“哟呵，火气够大的。吃我一记哭丧棒！”马面恶鬼一闪，闪过我扔的砖头，举起哭丧棒往我头上一击，我惨叫一声，昏死过去……这时我终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喊着，我的眼前由一片漆黑渐渐地变得有光亮了，我模模糊糊地看见我周围有人拿着手电筒在救人。我的灵魂化成一股白烟开始慢慢进入我的体内。我感觉到头部钻心的疼，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我感觉嘴角有血腥的味道。我的手脚虽然还是动弹不得，但开始有知觉了，感觉自己的手脚完好，不久手指开始下意识地勾动。过了一会儿我可以挪动手脚了！谢天谢地，我杨兰福大命大，又从鬼门关溜回来了！我没有死！刚才与牛首马面的搏斗只是幻觉而已。柳青？我的柳青怎么样呢？菩萨保佑他，但愿他能保住一条命！我得起来救他！我咬着牙，憋着气，积蓄着力量，我想艰难地爬起来。我这才发现我伏在碗口粗的苦楝树枝桠之间的湿漉漉的草地上，这棵苦楝树被倒塌的楼房拦腰压断。我的身上满是尘土，背上有几块碎瓦片，手边有几块砖头，半块门板架在我的头顶。我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咬牙忍受着浑身的疼痛，曲肘，把头从门板下抬起来，伸出右手虚弱地哼了一声：“救……救命！”“那边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快去看看。”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另一个人跟着跑过来。“啊，是杨主任！杨主任，杨主任！你醒醒啊！你听见我的声音吗？”听声音应该是在综合大楼开杂货店的汤老师，他把我搂在他怀里。一道雪亮的手电筒照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一阵目眩，下意识地在眼前挥了挥手。“卫生院的人来了没有？”汤老师焦急地问他的老婆赵春雨。“来了，在路上。”“杨主任，你哪里会疼？”赵春雨关切地问。“头、背、小腿。”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嗯，很好！估计杨主任没什么危险。我们把她搬到安全地带。小心点！”汤老师勾着两只手抓着我的胳膊，赵春雨抓着我的双脚，把我扛到不远处的用水泥预制板搭造的乒乓球台上。“杨主任，你别动，待会医护人员会来。”汤老师叮嘱我。“谢谢你们！柳青，我要去救柳青！”我咬牙想坐起来，但是我浑身疼痛，乏力，没有成功。“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救柳老师，你千万别起来！”汤老师凑到我耳边再次叮嘱我。说完，心急火燎地跟着他妻子后面跑向惨不忍睹的倒塌的楼房。这时从远处传来几辆摩托发动机的声音和一辆吉普车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在我附近先后戛然而止，几道雪亮的车灯光把我周围照亮了些，紧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赶快救人！一个都不能少！”听声音好像是唐书记的叫声。“大家用手电筒照，注意听有没有呼救声。”是镇长的声音。“你去把电线牵过来，装上电灯泡。”唐书记的声音。“书记，乒乓球台上躺着杨主任。”远处汤老师的声音。“杨主任，你没事吧。”镇长跑到我身边，那手电筒照了照我的脸，关切地问。“没什么大碍。请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救人。”我挣扎地坐起来，把手搭在镇长的肩上，下了乒乓球台，谁知脚不听使唤，身子一歪，倒向地面。镇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好言劝我：“你还是躺着休息，不要跟我们去救人。”说着把我搂到乒乓球台上，让我躺着。柳青呀，柳青，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心地善良，是位好爸爸，好丈夫，好教师，老天会保佑你的！柳青，我的好柳青，你一定要活着与我见面！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在这世上了！我热泪盈眶，双手合十，仰望着深邃漆黑的夜空，合上眼，喃喃地祈祷：“菩萨保佑，保佑我的丈夫柳青，安然无恙！平安无事！……”“找到柳老师了，他还有呼吸，被床压住了！”远处传来汤老师惊讶的叫声。还有呼吸？谢天谢地！保住了一条命！！！我提到嗓子眼上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下了些。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滑过我的脸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笑，喃喃自语着：“谢天谢地！有呼吸就好！没事就好！……”“太重了！把床板上的砖头拿下来一些！”汤老师在大叫。书记在大叫：“小心点，把床板掀开一点，抓住。……好，我搂头，你搂腰，你搂脚。……还不行，把他脚上的砖头拿开！……好，一……二……三……乒乓球台上。”我一听书记喊：“乒乓球台上”，就咬牙坐起来，往边上挪了挪，腾位置给柳青，睁大眼睛寻找，很快我看见书记搂着柳青的头，汤老师搂着柳青的腰，赵春雨搂着他的双脚往我这边走来。他们把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柳青小心地放在我身边，我闻到了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味。“刘医生，给柳老师和杨主任包扎伤口，再过来找人。”“好的。”刘医生说完，打开急救箱，先把柳青头部的伤口消毒，然后利索地在柳青头部包扎了纱布，然后为我的伤口消毒，包扎了伤口，接着就跑向冲塌的宿舍楼。看着柳青那血流满面、昏迷不醒的惨状，我忐忑不安地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孔处，我的手指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我又把耳朵紧贴着柳青的胸膛，听到了他“噗噗”的心跳声！柳青还有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想起几个小时前生龙活虎般的柳青，我不禁把脸贴着他的额头上嘤嘤地哭出声来：“柳青，你醒醒呀！睁开眼看一看你的杨兰吧！”可是柳青没有睁开眼，没有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