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余主任,我是省旅游局招商办的杨兰主任,久闻余主任是省人民医院的第一把刀,医技精湛,我今天把我丈夫送来医院接受开颅手术,他现在在208病房。”我伸手大方地伸出手同余主任握握手。“好,那我们去看看病人。”穿着白大褂的余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向208病房走去。他在病房里仔细观察了柳青的气色,仔细看了看我递给他的出院小结和ct胶片,又带我们来到医师办公室,把胶片插在胶片观察屏幕上端详了半分钟,对我说:“为了更准确地确定淤血出现的位置和大小,病人需要再做一个ct,看看有没有变化。再把ct胶片和鉴定结果交到我这里。”余主任写了一张头部ct单交给我。于是我到一楼交了钱后,请柳红带路,公公和爸爸扛着柳青来到了ct室,柳青做了ct后,又被我们扛到病房。柳红留在那儿等结果。不久我、柳红、我爸、公公来到医师办公室,柳红把ct胶片和鉴定结果交给余主任。余主任比较了两张胶片,说:“嗯,没有什么变化,说明淤血没有增加,手术风险不大。但是从今天做的ct胶片上淤血压迫的记忆区域是颞叶海马钩回。这个区域负责处理听觉信息,也与记忆和情感有关。你看它已经受到严重破坏,估计手术后病人虽然能正常生活和工作,但是健忘,而且可能以前的一些事和人不记得了。病人是不是有这种症状?”“余主任说得没错。我丈夫只认得我婆婆和他的一位老同学,其他人一概不认识。唉!”我的心又在隐隐作痛。“余主任,能不能在抽取淤血时把记忆区域修复?”柳红问。“目前我们人类的医学水平还没有达到这种水平,无法用医学手段修复。”余主任摇摇头。“那怎么有的失忆的人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或者撞击,会恢复记忆呢?”柳红问。“是有这种可能,但那种概率是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我们先不管失忆不失忆,把脑里的淤血清除是当务之急。”“余医生,那今天可以进行开颅手术吗?”我焦急地问。“我还要专家会诊,确定一个开颅手术方案,请你们先去照顾病人,一小时后等我的答复。”于是我们就离开了医师办公室,等候答复。一小时后余主任来到病房,告诉我们方案出来了,现在可以进行手术。但他把我和柳红请到外面走廊的护士站的柜台旁,把一张承诺书交给我们,郑重地说:“做这种开颅手术是有风险的,估计成功率有80%,但有20%的风险。如果你们家属和病人本人同意做手术,就请在这张手术风险承诺书签字。”“有80%的成功率说明这种手术好做,我同意。”我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最好也给病人说一说,如果他能签字就最好了。”余医生稳重地说。“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丈夫柳青签不了字,我这就跟他说说,看他有没有反应。”于是我拿着承诺书来到柳青身边,呼唤他的名字,但是他还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我俯下身子轻柔地安慰他,抓着他的手给他勇气和信心:“柳青,余医生是一位医技精湛、全国著名的开颅专家,他说有把握给你做开颅手术。你不要害怕,他们会打麻醉药,做了手术后你很快就能康复,能重新正常生活,重新走上讲台。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放松,我们都在你身边。”我说了那么多但是柳青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青儿,我是你娘,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放松自己,只要做了这个手术,你很快就能康复出院。”柳青妈也在安慰鼓励他,柳红、我爸、我公公都在一旁安慰鼓励他。只见柳青朝他妈妈眨眨眼,把手慢慢举起。柳红一把抓住他弟弟的手放在她泪流满面的脸颊,哽咽着说,“弟弟,……你一定要……坚强!……我们的余医生……对这个手术……很有信心,……你只要放松,……听从医生和护士的安排……就可以了。……姐姐……等着你……做了手术后……叫我一声姐啊!”但柳青毫无反应。二十分钟后两名护士把柳青连同病床推到二楼手术室里,余主任医生和三名医生和四名带着医药器材的护士先后进入了手术室,关闭了手术室的大门。大门上的灯箱亮了,三个红色的“手术中”的大字让坐在手术室大门两边的塑料长椅上的我们开始坐立不安……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十二点半钟手术室的门被两名护士打开了。余主任跟着走出来。正在门口徘徊的我们五人忙围上去。我问:“余主任,手术怎么样?”“手术很成功:颅内的淤血块已被彻底清除。”余主任说着指了指他旁边一名护士手里托着的托盘。我们凑上前一看,只见托盘里有一团状如一根大拇指的赤黑血块。“现在病人身上的麻醉药药性还没有消失,可能要到今晚才能醒来。你们要注意给病人安静的环境,让病人有轻松的心情。明天上午我回来看看。”“谢谢余主任医生!”我伸出双手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谢谢!”柳红也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我公公婆婆和我爸不约而同地向余医生点头致谢。我公公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柳红买给他的大中华高档香烟塞到余主任手里:“余主任,辛苦了!”“这烟我不能受,你拿回去。”“这包烟是我们的一点敬意,请一定收下。”我公公抓住余主任的手不让他还烟。“真的不行!我还有事,告辞了。”“那请你抽一只烟打打精神。”公公利索地撕开封口双手敬给他一支,点上火。我们目送余主任离开时,柳红激动地和她妈妈搂在一起,欣喜不已:“谢天谢地!弟弟福大命大,闯过这难关了!”我欣喜不已地伏在柳红身上,三人搂成一团。正当我们在手术门前望眼欲穿时,柳青被两名护士用手术车推了出来。柳青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昏睡不醒。大家围上去看了又看,跟着手术车来到208病房,大家齐心协力把柳青搬到病房里的46号病床后,护士忙着给柳青打点滴,往他鼻孔里插氧气导管,往他手指上夹心电仪的夹子,忙了十来分钟才离开了病房。等两位护士离开,柳红压低声音告诉我们:“我昨天找到余主任,在他的办公室里趁周围没人硬塞给一个红包,最后他还是收下了,他才会今天优先给柳青动手术。”“红包里有多少?”我凑到柳红耳边问。“一万元。”“这一万元花得值。要是拖上一两天,成功率就没有这么高了。”我向柳红微微一笑。“嗯,我同意你的看法。”“那一万元我来支付,待会我会把一万元打到你工商银行的存折上,你存折帐号没有变吧?”“你今年春节才还清了十万元新房款,现在钱比较紧张,这一万元我做姐姐的付,你不要转账。你转了帐我还是会还给你。”柳红一本正经地说。“就让柳红支付吧。这也是她做姐姐对弟弟的一点心意。”公公开口了。我只好作罢。中午柳青的姐夫彭小刚买来六份盒饭给我们吃,还带来了两薄膜袋苹果、香蕉等水果,他女儿婷婷也跟着来看望她的舅舅。他们父女俩呼唤柳青,但柳青没有反应。吃了午饭,彭小刚带婷婷去上学了。我公公婆婆催促我去上班,催促柳红去看店,说有他们三人看护柳青足够了。下午五点钟左右我和柳红先后来到柳青病床边。柳红把几个盒饭分给大家吃。晚上十点钟当我和婆婆留下来照顾柳青,婆婆去了卫生间,我坐在柳青床头边的塑料凳上,伸出左手抓着柳青的右手,额头放在我右手背上打瞌睡。突然我感觉柳青的手下意识地抓了抓我的手掌,发出一声呻吟。我顿时被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凑到他脸前轻柔地呼唤他:“柳青,柳青,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柳青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怔怔地看着我,摇了摇头:“你……你是谁?”“我是你的妻子杨兰呀!你不认识我吗?”我心里一阵酸楚。柳青缓缓地环顾四周,一脸的惊诧,喃喃自语:“这是在哪?我这是怎么啦?”“你几天前也就是在三月九号我们俩在西坊中学教师宿舍楼二楼你房间睡时,半夜里楼后面的山发生山体滑坡,把两幢宿舍楼都冲塌了,有十一位师生遇难,还有许多师生受伤。我受了轻伤,现在痊愈了。你头部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几天,现在我们把你从宜南送到南昌,进了省人民医院住院部二楼。上午余医生给你做了开颅手术,成功取出你颅内的淤血,你很快就可以康复出院。”“哦,原来是这样。——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你怎么会在我身边?”柳青说着向从我的手掌抽出手,但没有成功,因为他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