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磷同呵呵的笑道:“两ri不曾见面,老夫特地前来看望一番袁大人,顺便请教袁大人打算何时再去拜会乡镇上的士绅三老。”袁肃当然知道对方前半句话是废话,他不慌不忙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在对面落座下来,说道:“哦,真是有劳王大人还在惦记这件事。相信前几ri王大人也是亲眼所见的,之前袁某拜访过的城中士绅,虽然殷勤和善,但一旦说到正题时却一个个都推三阻四,实在让袁某心寒如斯。所以这两天袁某一直在思考,城中三老究竟为何不热衷此事。”王磷同缓缓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其实老夫也猜到袁大人是因为此事而感到困扰,不过话又说回来,军民x联防论如何都是保境安民的一件大利事,若就这样功而返岂不是太可惜了。不仅如此,老夫今晨刚刚听说,安山镇的张举人已经打算在这几ri为亡妻亡子丧,就只怕保定张总督前来吊丧之时,很多事情法有一个交代呐!”袁肃下意识的看了王磷同一眼,暗暗忖道:原来是担心张镇芳来滦州时兴师问罪啊!说来也是,张镇芳若真来了,到时候可不仅仅是王磷同一个人担当不起了。他很明白对方肯定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于是故作苦笑的说道:“王大人所言极是,可是就算我等有这份诚心为滦州安防筹划一番,然而士绅三老却不支持,终归还是办不成事。说来也奇怪,石门镇、安山镇接连生劫案,尤其是安山镇还是如此xing质恶劣,这些大户人家居然没有一人为此事愁?”王磷同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袁大人你还太年轻,或许对人情世故尚欠了解。这军民x联防对这些大户人家确实有一定帮助,但在他们看来,自己并不是受益最大的人。”袁肃默然思索了一阵,继而请教道:“王大人,此话怎讲?”王磷同换上一副持老的样子,好整以暇的说道:“袁大人试想,尽管现在还不清楚军民x联防究竟会如何执行,但以这些大户人家以前对咱们官家的认识,必然会以为咱们官家要借此名义向他们征收钱粮。常言道‘越是有钱人越是小心眼’,若换做是其他地方的富户倒妨,可眼下滦州这些豪绅大多自恃有背景,谁都不愿意出这份冤枉钱。”听完这番话,袁肃脸sè微微有变,他之前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万万没料到这么多富户居然没有一个人舍得出点钱粮。何况,他在制订这次军民x联防计划时,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冲着这些大户人家的钱粮而来,如今上面对七十九标施行严管,子、军饷都扣得死死的,没有钱没有军火还怎么在乱世中立足?沉吟了许久,他十分深沉的说道:“此事执行期间必然会有所开销,若这些豪绅大户不肯分担经费,难不成还要由州府和我们军队来负担吗?虽说州府和军队保境安民是职责之内,可若我们真有这等能力,也犯不着组织军民x联防了。”王磷同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语气凝重的说道:“袁大人说的在情在理,只可惜那些士绅三老未必能理解。除了怕捐钱捐粮之外,那些士绅三老还忌讳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担心咱们官家会厚此薄彼,毕竟人之交情有薄有厚,万一打着军民x联防的旗号却只重点照顾个别人家,那还不如不参加这样的联防,自己守着自家的产业怎么的也能加心安理得一些。”袁肃暗道:王磷同果然还是有些门道,毕竟在滦州任上待了这么久,对境内的各种事多多少少能把住脉象的。他长叹了一口气,深以为然的说道:“听王大人一席话,袁某茅塞顿开。只是如此说来,这件事当真不容易办了?”王磷同立刻说道:“虽然办起来不太容易,但未尝没有办法,只要袁大人愿意一试,相信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论如何,此事毕竟是一件功业利事,老夫真心希望能有始有终。”袁肃心中冷笑:只怕你也想从中谋几分利益吧。不过不管如何,他现在总算与王磷同立场一致,而且听对方这么说,显然对方是有主意的,于是换上一副请教的姿态,问道:“王大人当真有办法?”王磷同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士绅三老对袁大人的军民x联防之事太过陌生,若袁大人能将周全并且周到的全盘计划介绍出来,相信多多少少还是能有说服力的,最起码也能让士绅三老们心中有一个底。”他在说到“周到”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同时颇有深意的盯着袁肃看了一眼。袁肃当然明白王磷同的意思,所谓“周到”就是要让所有参加联防的大户人家看到公平以及有利的一面,这件事听上去很容易,但确实要花费一番功夫jing琢细磨。他颔答应道:“王大人果然一语中的,在下顿时释然。”王磷同见袁肃将自称由“袁某”改为“在下”,心中顿时有几分得意,看来这位小袁公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他带着几分微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若袁大人能说服其中一位豪绅出面带头,此事便有足七成把握。”袁肃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知道该去说服哪一位豪绅出面带头了,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欣然的感叹道:“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王大人的话真真正正是点醒了在下。”王磷同哈哈的笑了一阵,倚老卖老的说道:“哪里哪里,老夫也只是为了滦州黎明百姓能过得安稳一些,眼看年关将至,老夫身为滦州父母官,可不希望治内不能过一个安安稳稳的佳节呢?”袁肃从王磷同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可见王磷同同样想要在军民x联防这件事上瓜分一些功绩。不过这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既然承蒙王磷同的指点,理所当然还是要有所表示,于是立刻装作一副会意的样子,说道:“王大人重视民生、关心下情,这等赤诚之心让在下佩服之极,等事成之后在下一定将王大人的这番言行如实上报。”王磷同心中暗喜,嘴巴上却故作推辞的说道:“军民x联防原本是由袁大人牵头,老夫可不敢贪功,总之一切听凭袁大人做主就是。”袁肃笑着又推说了几句,接着二人简单商谈了一下“军民x联防”具体实施方案,不过袁肃并没有透露的太多,只是说了一些不算重要的基本安排。王磷同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袁肃有所隐瞒,然而这最终是袁肃的事情,他并不方便多过问,于是聊了没多久便起身告辞离去了。当晚,袁肃回到宿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度,然后用笔纸专门将这次计划撰写出来。按照他这几天不断完善的思路,这次“军民x联防”除了为自己屯下一笔物资之外,重要的还是在滦州建立一套初具规模的民兵系统。他现在仅仅只是七十九标的参谋官,之前七十九标刚刚闹过一场起义,不仅自己没有权力扩充兵力,短时间之内总镇上面也不会为七十九标填补兵。在不久之后就是军阀混战的时代,没有足够的兵力就没有足够的权力,没有足够的权力在乱世中就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建立民兵系统,正是他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来为自己留下一支预备役。袁肃计划以军民x联防为名义,再以各豪绅家中护院人数不足为理由,在滦州城开设一处训练营,将各豪绅家中帮工、佃户以及滦州各地的青壮召集起来。如今恰好是冬季,正是农休之时,只要许下一些蝇头小利,肯定能招来许多闲暇事的青壮。关于民兵训练营的运作方式,他打算直接挂靠在州府衙门之下,相信王磷同也绝对不会不赞同这一点。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为七十九标避掉许多嫌疑,而且还能赋予民兵训练营一定的官方xing质,使得招募和培训加方便。用以维持民兵训练营的经费开销事宜,自然而然要由滦州地方豪绅来共同分担,至于要说服滦州地方豪绅支持这个项目,非是从危机和利益两个方面出。“危机”这一点自是不必多说,就是最近生在滦州境内的两起恶xing劫案,除此之外为了能够营造进一步的隐患气氛,甚至还可以尝试着散播一些谣言。在这方面袁肃绝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只要能够促成目的达成,自己会不惜一切手段。“利益”方面虽然有几分棘手,毕竟下午时王磷同已经一言点破,这次军民x联防最大的受益人根本不是这些地方豪绅,恰恰是起这次行动官家。不过袁肃在心中依然已经想到一个大概的解决办法,这些大户人家既然家大业大不愁钱,那多多少少会对名望感兴趣,就算那些家中长辈所谓,可下面的纨绔子弟们却不见得没有沽名钓誉的心态。富家子弟之间少不了有攀比的心理,平ri非是比家产、比家世,如今成立的民兵训练营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机构,也谋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但毕竟是滦州地方xing质的准军事机构。只要能在这里谋一个职位,好歹也是真真正正的“地方一霸”,哪怕其他方面比不过别人,但只要手里握着滦州大部分青壮的“指挥权”,说出去都要显得风光的多。袁肃计划在民兵训练营里安排几个空头衔,名气可以设计的好听一些,但都是没有实际权力的职位。当然,为了让这几个空头衔显得有价值,他不会安排的太多,也不会安排的上下有序,只会尽可能设计的恰到好处。当然,这个办法具体是否有效还不好说,因此袁肃当务之急最主要的侧重点还是放在寻找一个有号召力的带头人。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是心中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说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