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继续说道:“督练公所招募的民兵全部都是各位父老乡亲的亲属子弟,我相信诸父老乡亲同样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属子弟散漫松懈、没有进取心。没有纪律的队伍,不仅办不成任何事,甚至还会反过来祸害邻里。而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会亲自来来处理这件事的原因,我绝对不希望我训练出来的队伍是窝囊废。”老百姓们对袁肃所说的话是半懂半不懂的状态,不过他们现在很清楚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位大人并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们。至于王二牛的事情虽然值得同情,可毕竟是犯了错,要想安安稳稳在训练营里混一口饭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老实听话,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即便留在家里也只会碍手碍脚。“袁大人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应该听袁大人的。”“对啊对啊,官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咱们就应该认认真真的办事。”“这跟花钱雇人是一个道理嘛,对不对?要是不认真办事,那就得挨罚。”听到同乡们这么说,王家兄弟的脸sè顿时加难看,王二牛则是面如死灰。袁肃没有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他招呼郭文远先带着王二牛离去,自己则又回过头来对王二牛的大哥和弟弟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此事我会酌情处理。”这句话多多少少有几分安慰作用,王家兄弟连声道谢了一阵。从隆庄离开之后,袁肃一行人回到镇子上,赶了许久的路未曾休息,他在镇子上找了一家小茶馆让郭文远等人先休息一下。一开始王二牛紧张的不敢落座,只是表情局促的站在一边,在袁肃的要求之下对方才勉强坐了下来,依旧是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袁肃让郭文远点一下茶点,随即向王二牛问道:“你爹的病况如何?”王二牛没想到袁肃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审问关于私自离营的事。一想到老爹的情况,他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伤感之态,低沉的说道:“我爹原本就有旧疾,天气一冷病情就复,这两天天气暖和一些原本好多了,只可惜昨天与他人生争执,一下子又出了事。唉,我爹都六十好几的年事了……”袁肃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请大夫诊断过没?”王二牛摇了摇头,脸sè加苦闷起来,他说道:“庄子上没大夫,之前请镇子上的郎中看不出什么结果来。听人说还得去城里请西医来诊断,可是西医出诊原本就贵,如今天气冷还要加收路费,我们家出不起这个钱,只能让爹先熬着,看看开后是不是能好一些。”袁肃很清楚眼下中国的医疗保障,几乎与二十一世纪很相似,没有钱就没有保障。对于很多穷苦人家来说,得了重病能熬一天算一天,熬不过去也只能听天由命。就在这时,茶肆的活计端上来一些热汤包茶水,再众人面前的桌子上一一停摆妥当。郭文远提起茶壶先给袁肃倒了一杯,一旁的杜预则给其他人一一倒满茶。王二牛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桌面上那些香喷喷的汤包,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咽着口水。袁肃看了王二牛一样,随即将自己的茶水推到对方面前,又把一笼子汤包拿了过去,说道:“你不必拘谨,吃吧。”王二牛忍不住抬起头惊诧的看着袁肃,吞吞吐吐的道:“大人,这,我,这……”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受怕,但是我还是那句话,男子汉敢做就要敢担当。不过你毋须太过忧虑,若你在军队当中这次私自离营一定是逃兵的重罪,只是你并非军人,民兵营的惩处也不会跟军营的惩处挂钩。再者,你这次确实事出有因,所以我们会酌情处理的。”一听说不会按照逃兵罪去杀头,王二牛总算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十分感激这位袁大人的宽宏大量。他连忙说道:“多谢袁大人,多谢袁大人,小人下次一定不敢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袁肃脸sè不变,说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不管怎么说,你是督练公所成立以来的犯,如果不做惩罚开了你这先河,以后督练公所就再威信可言。”王二牛呆了呆,不过既然不用杀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他惩罚再严厉那也是自己自作自受。他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小人知道错了,大人们惩罚小人,那是小人罪有应得,小人……小人敢作敢当。”袁肃见王二牛明白过来,于是脸sè稍有转变,他再次冲对方示意一下,说道:“你先趁热把东西吃了吧。只要你一天还在训练营里,你就是我的手下,我袁肃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手下的。”他最后一句话不单单是对王二牛说,还是对郭文远以及其他士兵说。王二牛顿时感动不已,在他的印象之中官军经常是欺压老百姓的,而且自己还曾经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没想到今天犯了错非但没有受到虐待,还能听到大官的褒勉之话,真正是破天荒的大好事。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感到心头和双眼有一股湿热在作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热汤包啃了起来。袁肃喝了几口茶,随即掏出两块钱交给郭文远让其代付茶水钱。郭文远连忙推辞不要,这顿茶钱自己还是负担的起,自然不能让大人垫付。在这方面,袁肃并不在乎手里的这点积蓄,相反他深知军人赚几个军饷不容易,自己自然要做出大方的表率才是。于是他坚持支付这顿茶钱,并说今天算是公务外出,所有开销自当以公费而论。郭文远推辞不过,只好说这顿茶钱要不到两块钱,只从袁肃那里拿了一块钱。袁肃正好想到待会儿可能还需要用钱,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让郭文远等人先在茶馆里把东西吃完,然后带着王二牛回城里去,自己则先一步与杜预去一趟第二营,随即便起身向外走去。一旁的杜预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紧跟着小跑了出去。来到茶肆外面,袁肃没有让杜预跟着自己前往第二营,而是将身上剩下的钱掏了出来,一共两块三毛交到杜预手里,吩咐道:“你再回一趟隆庄,把这钱拿给王二牛的大哥,让他去城里请医生给他们爹看病去。”若是换做以前杜预必然毫不犹豫,可是现在却是十分不理解,他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是何必呢……”袁肃说道:“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稍后你再到二营来找我。”杜预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他先帮袁肃牵来军马,送袁肃上马离去,继而才上了自己的坐骑往隆庄方向去了。这一幕倒是让坐在茶肆里面的郭文远看到了,只不过因为隔得太远,他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仅仅是对杜预与袁肃分道扬镳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