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为止,陈宦内心中是承认自己受到了那些北洋内部反帝制人群的影响,但是并没有真正完全的投靠到这一类人群当中。直接的来说,他现在的内心是十分犹豫和踌躇,所以才导致麾下部队的命令难以尽做出决策,再加上麾下的士兵本来就不愿意打仗,上下一拍即合,最终“导致”了前线失利的结果。如今重庆这边的兵力几乎与战前一样,而因为接近后勤枢纽所在,所以实际上要能促成各路部队提升战斗力。虽然现在进攻成都是不指望了,从云南、贵州赶来的护**第一、第二梯队早已准备就绪,四川省内的护**总兵力已经是重庆这边的三倍之多。但是陈宦很有信心,凭借重庆与外围县城的地理优势,加上充足的后勤保障,守住重庆易如反掌。对于陈宦而言,他现在最忧愁的还是关于北洋内部的种种矛盾,至于四川省内的护**势力完全可以放在次位。在靠近长江的官邸里,时常都能看到他紧锁眉头往来踱步的身影,但是很少能看到其出现在参谋室或者师部司令部。就在此时,陈宦就站在官邸二楼的阳台上,凝视着毫水位的长江河道,心中却一直有一股奔流不息的思绪在乱走。眉宇间的“川”字已经好几天挥之不去了,汉口、武昌和长沙那边每天都有好几封电文到,都是汤芗铭、王占元这些人的联络。倒是还有段芝贵从始至终摆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叮嘱陈宦坚守重庆,言语之间不透露着对中央6军十五师未能攻下成都的失望之意。阳台落地内,参谋副官李岭芝先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出了门来到阳台上。“司令,汉口来的电文。”“不是说汉口的电文都先搁在书房吗?”陈宦一脸没有精神的样子,缓缓的说道。“这份电文不是王大人来的,是经汉口转自北京的电文。华宫来的。”李岭芝连忙解释的说道。看着陈宦一副心不在焉、毫神志的样子,他多少还是能理解其中的缘故,只是连陈宦都这么彷徨不定,自己又能拿出什么好主意。“是吗?大总统……哦,是皇帝陛下较大了什么……好不容易改了口,这会儿又要改回去,真是别扭。”陈宦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自嘲。“之前司令去北京的汇报,陛下已经做了批示,说会尽安排曹锟率部驰援入川。虽然这会儿曹大人人还在北京,但真要行动起来也是七八天的事情,司令要早做打算啊。”李岭芝加重语气提示的说道。陈宦听完这番话,脸色又了几分复杂的神情。他现在还巴不得能将四川这里的烂摊子全部转手出去,省的自己整天还要为这件事操心,大不了被冠上不顾大局的帽子,但总比被迫的掺和进去要好得多。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王占元、汤芗铭都在背后搞鬼,此二人之间又提到曹锟也掺和了这件事。这次曹锟要事率部接管了四川,指不准一转眼连重庆这最后的地盘都偿抛给了护**。他并不是舍不得一个地盘,而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一个平衡秤,不希望这件事在自己手里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让整个局势颠倒了过去。他也承认,自己实在太踌躇了,甚至踌躇到多愁善感的地步。“我还能做什么打算,陛下还真是信了我之前过去的汇报。也没办法,我和下面的兄弟们都不想打这一仗。打赢了能有什么,打输了又能有什么?倒是还不如扼守着重庆,让护**过不去我这一道坎,慢慢耗下去早晚就会见出一个分晓。”陈宦一语双关的说道。他所谓的见出一个分晓并不是单单指这场战争,是在指这次北洋内部的变化。“司令,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吴参谋长那边已经够让人心烦了。再来一个曹大人,咱们四川铁定要乱成一锅粥。到时候不管司令您是这么想,这件事情肯定没办法理出一条清楚的路子来。”李岭芝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他现在同样没办法确定个人立场,但最起码要保证自己的势力地盘不让多外人插手。“是啊,有个吴光已经够折腾了。咱们这个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是打造中央军来培养精锐6军,可是看看现在十几个师的中央军,大部分都是东拼西凑起来的,弄得上下不协调,内部矛盾重重。”陈宦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啊。所以司令,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让曹大人入川。乱上添乱啊。”李岭芝说道。“那你的意思呢?”陈宦默然思索了一阵,随即向副官询问道。只能说他现在是真的没有太多心力去考虑这方面的事。“依卑职愚见,我们能如何要在四川这里做出一点成绩来。如今咱们几万人马龟缩在重庆一地,偌大的四川竟全让护**占去,实在有些不像话,也难免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逼迫护**转战湖南、广西等地,这样对大局观瞻要好看一些,对上面也能有一个交代。退一万步来说,只要四川这边局势稳定下来,司令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坐观整个局势的演变。不可不谓是一举多得。”李岭芝解释道。他当然不是在为陈宦出谋划策,仅仅是把自守地盘说的冠冕堂皇一些罢了。然而心插柳柳成荫,李岭芝的这番话终归还是说到了陈宦的心坎上。微微点了点头之后,陈宦深沉的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眼下最重要的是时间,只要时间充裕,咱们就能慢慢来观瞻这个局势的变化。好整以暇,对,就要好整以暇。”李岭芝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当自己胡乱蒙对了。停顿了片刻之后,陈宦忽然又开口说道:“不过,这个时候要想做点样子出来只怕不容易,成都、泸州两地已经有了三支护**,而且还是蔡松坡亲自督军,不仅士气高涨,而且兵力上也占尽了优势。终归刘存厚、王陵基这些人是靠不住的。”他最后一句话虽然只说了一个开头,但是就中央军十五师这边而言,他们跟四川地方部队还是有很大的分歧,岂不说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而且彼此之间完全是利益连接。实在很难说能真正的站到同一阵营上面。李岭芝叹了一口气,忧愁的说道:“是呀,这会儿只怕真的有些困难。不过……若是能出奇制胜,未尝不是一个办法……”陈宦虽然现在懒的动脑子,但也不是一个彻底没脑子的人,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沉着声音的说道:“重庆这边的地理有限,能守不能攻,出奇制胜太含糊其辞了,咱们中国的军人已经有好几代玩不起这门道,就算是中央军也只能纸上谈兵。”李岭芝暗道这次算是蒙错了。经过一阵深思后,陈宦继而又说道:“不过,武的不行倒是可以来文的。我倒要看看蔡松坡是真的要跟我硬碰硬,还是卖一个人情给我?”李岭芝疑惑不解的问道:“司令,您是说……”陈宦不疾不徐的说道:“派人到成都去,咱们跟蔡松坡谈判,能如何只要说服护**绕开重庆,大不了可以先许一个空口的承诺。反正我现在要的是时间,只要有时间,所谓的承诺完全可以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