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o13-o1-o2仲夏的夜空万里云,黑幕上星斗密布。南风猎猎而过,远处隐隐约约可见几缕火光。袁肃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绕开难民聚集的地方,淌过盐河悄然的来到阳子堡西南边。阳子堡在凤凰山东边,距离山海关大约二十二里的路程。从深夜九点钟出,到现在抵达阳子堡西南边的野地,前前后后用了六个钟头。好在所有士兵都配备了马匹,这些战马自然是向山海关镇守使借用的。为了这次行动,吴承禄同样下费苦心,不仅借出了军中最好的三百匹战马,还调派了三名心腹部将随同而行。不管是为了贪功,又或者是为了监督这些战马,这可是近五年来吴承禄第一次“调兵遣将”。再没有什么事能像这次的绑架案值得如此重视了。袁肃渐渐放慢了度,身后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借着天空中的月光,他摸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到凌晨三点钟。陈文年打马从后面赶了上来,来到袁肃跟前,他向阳子堡东北方向眺望了一阵,然后说道:“大人,过了阳子堡再向东北方向走五里地,那伙绑匪就藏在丘陵后面。”就在昨天傍晚的时候,陈文年和赵山河总算在县大牢里拷问出一些线索。根据这个线索,他们随后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在城关附近抓到几个难民团伙的成员,紧接着又从这些难民团伙的口中软磨硬泡出绑匪的藏身之处。这一切生的时间很短,而且能与绑匪直接联络的难民也就只有一个人,完全没办法核实此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考虑到时间不多,今晚总得要尝试一下,要是不能掌握针对绑匪的主动权,接下来的行动将会非常麻烦。袁肃点了点头,忽然翻身跳下战马,说道:“前面的地形太过开阔,我们骑马前进只怕会很容易暴露行踪。留一个排在这里看着战马,其余的人徒步前进。”陈文年应了一声,随后找到赵山河,把袁肃的命令交代下来。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安顿战马,袁肃带着士兵们徒步向阳子堡东北方向前进。阳子堡是一个小镇子,现如今早已经被难民们所占据,为了不惊动镇子上的人,队伍只能再绕开一段路程小跑着向既定的方向前去。赶了一段路之后,前方的丘陵后面隐隐约约有火光闪现。袁肃立刻打起精神来,下令麾下队伍兵分三路,陈文年带一队人由西边迂回,赵山河带另外一队从东边迂回,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人从正面挺进。虽然到现在依然不能确定绑匪是否藏匿在前方,但过了阳子堡后几乎就是荒郊野岭,不仅人烟罕至,就连难民们也极少有聚集在这里。而前方居然有火光,那显然是有人迹。在各级军官的动员之下,士兵们一个个提高戒备,武器从肩膀上取下来准备就绪。兵分三路之后,袁肃这边在原地略等了一会儿,以抵消陈文年和赵山河迂回的时间,达到同步前进的作战效果。继而,他派出侦察兵在前方探路,自己带着后续部队缓慢前进。随着部队越来越接近丘陵,之前看到的那团火光也越来越明显,眼力稍微好一点,甚至可以借着火光照出来的背影看到一些人影在走动。一名在前面探路的侦察兵返回到后面,见到袁肃之后立刻说道:“大人,前面果然有情况。我们现丘陵四周有人戒备,依稀可以看到这些人手里是有枪的。”袁肃顿时正色起来,显而易见,临时拷问到的线索看来是真的了。他转过身来对一名基层军官下令道:“让兄弟们都分散开,悄悄的向前挺进。全员保持最高戒备,随时准备作战。”士兵们很接到命令,一个个开始检查武器装备,枪械拉栓上膛。队伍继续呈扇形继续向前而去,随着越来越接近前方的丘陵,所有人心中也都越来越紧张起来。尽管他们当兵多年,可从来没有经过真正的实战,即便以前有过剿匪的经历,基本上也都是利用潜规则而应付过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绑匪敢向洋人下手,十之**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当兵的最怕遇到的敌人莫过于不要命的人,尤其是不要命的匪徒。往往悍匪的战斗力要远远过军队,真卯上劲头来士兵们也不敢拼个鱼死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前沿的侦察兵已经摸到丘陵下方,与那些放哨的绑匪相距不出两百米。所有人的动作都开始变得异常小心,生怕一不留神惊动了敌人。袁肃带着一个排的人赶到前面来,等待后续部队6续到达战斗位置后,他正准备下令向丘陵上动偷袭进攻。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些绑匪虽然有枪有马,但总人数仅仅只有四十人,最多也不会不过五十人。如今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形成包围之势,即便这些绑匪再有多好的地理优势,也决计不是数倍官兵的敌手。然而还没等袁肃向几名基层军官简要交代作战方向,正东边的坡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而这一声枪响就彷佛是令枪一般,就在短短的一瞬间,立刻带动了一连串的呐喊和枪声。“什么情况?”袁肃忍不住抬头向东边望去。“大人,好像是赵团长那边被人现了,两边驳火了都。”一名排长向东边眺望了一阵,随即推测的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叫兄弟们立刻攻上去。”袁肃果断的下达了命令。“是。”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在接到命令之后,迅展开进攻的行动。此时此刻,丘陵后面的绑匪正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东边,根本没有料到官军早已形成包围之势。这为袁肃这一队人马提供了极好的掩护,直到队伍接近丘陵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才有一小部分绑匪现这边的动静,然而为时已晚。枪声渐渐分散开来,火光在黑暗中跳跃。假如此时从天空中俯瞰下来,可以看见三队士兵已经将包围圈收缩到最小,以丘陵为中心四周的坡道上到处可以看到涌动的人影。丘陵上只有一堆篝火,这一抹火光正在越逼越近的黑影所吞噬。绑匪的还击十分汹涌,尽管他们的人数不多,可是枪声却反而要比军队的为密集。一方面是绑匪早就占据作战位置,另外一方面丘陵下方的士兵们还要继续往上挺进,在移动的过程中自然不方便开枪射击。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士兵们渐渐开始组织起有效的火力。整个丘陵周边的枪声一下子激烈起来,子在黑暗中来回穿梭,间歇的还能听到中枪者的惨叫声。论是在丘陵上面,还是在丘陵下面,到处可以听到有人在嘶喊,或指挥火力,或鼓舞士气,或泄似的痛骂不止。“兄弟们,往上顶,给我往上顶。”“点过来几个人,把伤员抬下去。点,动作点!”“你他奶奶的,都他妈的缩在这里干鸟,几个土匪就把你们吓傻了吗?都他奶奶给老子滚起来,,上,冲上去。”就在军队的势头越来越猛,三路人马也越来越逼近丘陵之际,西边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响声,随即一道火光井喷似的带过。爆炸过后,西边的枪声明显弱了下来,伴随着的是几声尖锐的惨叫声。“狗日的,山匪有炸!”“可能是手雷!”“给老子狠狠的打,,冲上去。”之前的爆炸声多多少少起到了震慑作用,可是过了一阵子之后,下方的士兵们现丘陵上面的匪徒似乎没有再投掷爆炸物,于是转眼间又恢复了进攻的势头。袁肃身为最高指挥官,自然没有跟随士兵们一起动冲锋,不过他所在的位置距离交战区域只有一百米不到,随随便便一颗流照样可以打到这里。他看着从丘陵坡道上转移下来的伤员,整个交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自己这边已经有了九名伤员,其中一名伤员被击中脖子,伤势还很严重。看着前方进展迟缓的战斗,袁肃心中顿时有一种强烈的愤怒,三百人围攻五十人,丘陵的地形又不是十分陡峭,居然打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这些士兵的战斗力衰弱到什么程度。他暗暗的下定决心,等山海关这边的事情全部了结之后,全军整训一定要尽落实,自己的麾下决不能是这样的素质。又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丘陵上的枪声渐渐弱了下来。袁肃凝神看着上方,猜测着三路人马应该已经攻上去了,这伙匪徒显然是穷途末路。很,一名排长带着两个通讯兵匆匆忙忙沿着坡道跑了下来,一路打听找到袁肃这边。见了面之后,排长敬礼汇报道:“大人,陈大人已经抢下山头,绑匪们大部分缴械投降,不过还有一部分人胁持人质正与陈大人那边对峙。陈大人让小的来询问该如何处置?”袁肃真想破口训斥这名排长,一座海拔不到五十米的丘陵居然也能被称为山头,简直是可气可笑。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件事,当即质询道:“山上已经停止交火了吗?还有多少匪徒不肯投降?”排长连忙说道:“除了有个别几个绑匪趁乱逃窜,兄弟们正在全力追捕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停火了。大约还有七、八个绑匪,他们手里有炸,又拿着人质挡在前面,陈大人一时半会还不敢贸然采取行动。”袁肃点了点头,立刻说道:“我这就上去。”他说完,迈着步子就往丘陵上方走去。其他士兵连忙跟上,几名警卫员还抢先走在前面。就这样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之下,袁肃跟着那名排长往西边绕了一段,然后来到了丘陵顶部。整个丘陵还有一点面积,东边和西边都有士兵在收押绑匪,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躺着几个身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之前那一堆篝火在混乱之中被撞得散落一地,点点块块的火光映衬之下,可以看到血迹洒的到处都是。在东北方向靠近下坡的一处地方,一百多名士兵正围成一个圈。这些士兵当中大部分是陈文年的那队人马,也有一部分是赵山河带领的队伍。而被这些士兵包围着的,自然就是那些剩下来胁持人质的绑匪。带路的排长连忙让一名手下去通知陈文年,还没等袁肃走过去,陈文年已经先一步迎了过来。陈文年把情况说了一下,绑匪的情绪很激动,随时都有可能点燃炸,窦神父和其他数名人质都在绑匪手里,有两个洋人在刚才交战中受了伤,其余的都吓得不行。“他们打算怎么做?”袁肃冷静的问道。“绑匪一定要让我们放走所有俘虏,还撤退二十里,否则就玉石俱焚。”陈文年语气有几分忧虑的说道。目前的情况实在有所不利,绑匪有炸有人质,强行进攻的话一旦生意外,不仅不能救出人质,反而极有可能还搭进去兄弟们的性命。袁肃没有再说什么,迈步向前走去。来到包围圈后面,陈文年和两名排长在前面开路,士兵们很自觉的闪开了一条道。那些绑匪就被围在约四十米远的地方,一共有八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人负伤在身,是倚坐在一块岩石的后面。窦神父和其他人质分成三堆,挡在三个不同的方向。绑匪当中有一个人持枪架着窦神父的脖子,另外一只手里则拿着一支木柄手雷,紧挨着这名绑匪旁边的另外一名人质脖子上,则挂着一个土制的炸药包。“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来跟他们谈。”袁肃对一名军官吩咐道。“大人,这……”这名军官有几分担心。“照我的话去做就是。”袁肃强调的说道。这名军官立刻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扯着嗓子对那些绑匪喊道:“你们听好,中央特派前线赈灾总司令现在就在这里,总司令大人亲自与你们对话。叫你们的头领出来答话。”话音刚落,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愤怒的娇叱:“你们叫谁出来对话都没用,都是狗官,都是洋人的奴才。总之你们要是不放我们的人离开,大不了就鱼死破。”站在稍后位置的袁肃听到这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一方面是对女绑匪感到奇怪,另外一方面则是对这个女绑匪的声音感到似曾相识。他沉着气走上前去,几名警卫员一步不肯离远,保持警惕的跟在左右。尽管相距不过几十米远,但因为附近没有足够的光线,再者那些绑匪又都躲在人质后面,袁肃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丝联想和深层的记忆。前天请响马贼打探消息时,那个陈环刀曾提到一个姓“余”的江湖人物出没在山海关附近。而刚才那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正是几个月前来滦州做军火生意的“余小鱼”。一念及此,尽管一时间拿捏不准,不过袁肃仍然抱着一试的心理,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余姑娘,别来恙。”对面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厉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袁肃保持着语气说道:“滦州,袁肃。”余小鱼从人质后面探出头仔细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辨认出袁肃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再次浮现出怒色。她其不可遏的娇声斥道:“是你,是你这个狗官!你为什么要帮洋人,你为什么要当洋人的奴才。”袁肃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心中暗暗感叹造化弄人,没想到第二次与余小鱼相见,竟然是现在这副情景,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他缓声说道:“余姑娘,念在我们有一份交情,我们没必要把这件事弄得太复杂。关于窦神父的恶迹,昨天一整天我已经派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只要你现在把这个人交给我,我保证可以对你从轻落。”余小鱼冷笑道:“谁稀罕你从轻落。你口口声声谁知道这些洋鬼子干的坏事,还要让我们把这些坏人交给你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官官相护,跟洋鬼子狼狈为奸。我余小鱼才不跟你这种狗官有什么交情。你要么放人,要么我就跟这些洋鬼子同归于尽。”她说着,作势抬了抬手中的枪戳着面前一个洋人的后脑勺,吓的那洋人狠狠抖索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