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的上午,攻守双方都没有向对方发动大规模的攻击,相反的都是把主要的力量用于挖掘战壕,构筑工事,只是在前线的两军接触地带,有一些小规模的战斗,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尽量拉直自己一方的战线,避免存在相对危险的突出部。直到中午时分,双方的阵地修正行动终于告一段落。虽然,前线的枪炮声是暂时的平静了下去,但是,有一些战场经验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下一轮双方的全力搏斗之前的短暂现象。趁着这样的机会,刘建业把自己的参谋长留在了后方主持军部的正常运转,自己带着邱副参谋长,特务团和警卫连,从潜水桥渡过了赣江,经过一条走廊地带,到达了作为城区内的指挥部的江西大旅社。“报告军座,军委会和战区来电。军委会电称,已经明令第30集团军反攻武宁,牵制敌人第34师团;第31集团军断行反攻,绕袭敌军侧后,向南浔路上的德安、永修及瑞昌进攻阻断敌人后续增援部队;令第1集团军和74军分别经奉新、大城地区向修水至南昌间南浔铁路西侧挺进,彻底破坏交通,断敌增援,并协力攻击南昌地区的日军;令第32集团军以3个师的兵力由赣江以东进抵南浔路东侧,以此加强南浔路两侧的力量,要求我部尽力争取更多时间。战区前指罗总司令来电称,已命令由第49军部属于高安,作为预备队,其余各部均布置于南浔路侧翼,要求我部尽全力吸引敌人主力顿于南昌坚城,为各部做好围歼敌人的准备争取足够时间。”邱副参谋长拿着两封电报进来了。“我们现在就是鱼饵,这个滋味不好受啊。要是这些老爷们动作快一些,我们也就能早一点脱离苦海了。”柏师长很清楚现在部队的处境。“有那位俞军长带头,谁都不会快起来,再加上那位汤总司令,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看,我们至少还要再撑好几天。等他们到达指定位置了,我们大概也都殉国成仁了。”段金锁是谁都不怕,什么话都敢说。“他们最后还是会到达位置的,毕竟,即使是那位俞军长,也要看重庆老头子的脸色。只要老头子最后发火了,他们还是会加快脚步的。”尽管刘建业很恼怒俞军长74军如同蜗牛散步一样的前进速度,但是,他也很明白,只有老头子能制服他,别的人,他谁都不买账。如果,俞军长和汤总司令的这种闲庭信步破坏了会战的总体计划,为了平息土木系众将的众怒,拿他们两人开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在发电催促一下?要是他们在这样磨蹭,等他们到了,我们真有可能已经完蛋了。”邱副参谋长有一些气愤地说。“催就催吧,不过我估计用处不大。他们现在完全可以说,敌人的主力没有被吸引过来,不能暴露作战意图。”对于国军里的那些猫腻,刘建业也是见怪不怪了。说实话,如果那位眼高过顶的俞军长和汤总司令一开始就行动迅速的话,那倒真的会是怪事。“看来,我们就好在这城里多陪着老鬼子稻叶过过招了。”段金锁一脸的无奈。中午时分,稻叶四郎中将等来了自己第6师团的另一部分,由师团参谋长重田大佐率领的第11旅团。由于11旅团旅团长中田少将染病,正在武汉医院里养病,所以,由重田大佐临时代理旅团长职务。第6师团兵合一处以后,处于进攻一方的日军力量大增,连带着城区内外的106师团残部,日军在南昌周围的兵力已经超过了3万人。相比之下,南昌城内的守军部队,连带着保安纵队和轻伤员在内,只有大约2万4千人左右,处于明显的劣势。南昌战局的任何一点变化都牵动着交战双方高层。这场在日方的原定计划里,只是一场以改善自己战略态势的为目的的有限的战术进攻战役,已经变成了双方的面子之争,规模已经超出了预想的范围。重庆,老鹰岩,最高统帅的官邸之一。“娘西皮,动作如此迟缓,要是丢掉了南昌,我就摘了他的脑袋以谢国人。”在第九战区前指不断报告汤总司令的第31集团军动作迟缓,74军借口天气不好,不肯前进的电报以后,再加上知道南昌方面的不利局面,最高统帅终于忍不住发火了,盛怒之下,连家乡话里的粗口都冒了出来。“根据江西方面报告,第31集团军还说补给不足,在当地动用军队强行向老百姓征粮,纵兵掳掠,军纪相当败坏。”陈部长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给不卖他面子的汤总司令上眼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他再发一封电报,限期他三天之内必须完成进攻准备,否则军法从事。顺便给74军也发一封催促的电报。”对自己的亲戚,最高当局自然是要更爱护一些。“前线的部队,有几个集团军,各不统属,对于会战的统一指挥相当不利,是不是明确一下由谁来统一指挥?”陈部长又一次不失时机地提醒了最高统帅。“既然32集团军也由9战区指挥了,就由尤青统一指挥吧,告诉他,前线的一切事情由他全权做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急于迎接一场大胜的最高统帅,在这个时候,是很好说话的。武汉,11军司令部。“阁下,佐枝支队的突然回转,使对手反应不及,现在佐枝支队已经击溃了当面布防阻击的支那军73军,正向赣江南岸地区扫荡前进。106师团损失过大,已经基本上丧失了战斗能力,士气相当低落,我认为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宜让他们继续在城内担负作战任务了。是不是把他们从城里撤下来,到乐安去休整,把军的机动力量第3师团调往南昌去协助第6师团作战?”作为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的心腹嫡系,青木少将在11军的地位是相当稳固的,俨然成为了11军军官群体里的北进派代表人物,其能量连司令官冈村中将也不敢小视。所以,青木少将才敢于提出这样一个直接挑战冈村中将在11军的权威的建议。谁都知道,选择106师团为主攻,是冈村中将一个人顶着大多数人的反对声浪,强行决定下来的,把106师团撤出南昌,也就是变相否定了冈村中将的整个会战计划。“我看,这样不是很合适,106师团虽然损失相当大,但是还有万余人,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如果把他们完全撤出来,会削弱南昌城里的进攻力量,拖延整个会战的进程。现在,支那军队的第三战区和第五战区,都出动了相当规模的部队向我军在各处的阵地发起了进攻。虽然规模都不是很大,如果,我军的应对出现了问题,敌人很可能会顺势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所以,我军必须保留相当的预备机动力量,第3师团就是我军在湖北地区的机动力量,安徽的34师团,也承担相同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兵力使用已经捉襟见肘的我军实在无力抽调部队继续投入南昌方面的作战。如果无视危险调派部队的话,我军就可能面临无法应对局势变化的局面。”作为冈村中将的心腹,军主任作战参谋宫崎大佐对青木少将的意见表示了异议。“我军不能让战事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了。我命令,第6师团必须在五天之内彻底占领南昌城区,五天之后,我必须见到帝国的旗帜飘扬在南昌的上空。106师团从城区开往赣江南岸与佐枝支队会合,由代理师团长青木成一少将统一指挥,全力进攻赣江南岸。命令34师团,向武宁周围的支那军队发起佯攻,以作牵制。”对于青木少将的挑战,冈村中将虽然很恼恨,但是却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和他闹翻的时候。要闹翻的话,也要等到自己攻占南昌以后,那样说话才更有分量。况且,对于南昌城的战事陷入僵局,冈村中将也是十分不满。南昌,攻占南昌,他就能彻底解套了。查津,第9战区前敌指挥部。“发电,告诉73军彭军长,我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有多少困难,我只知道他丢了掩护赣江南岸部队的阵地,让鬼子可以直接威胁南昌赣江南岸的部队。他丢了的阵地,他必须给我抢回来,怎么抢,就是他的事情了。要是抢不回来,让他自己看着办吧。”罗中将突然得到了鬼子佐枝支队杀了一个回马枪,让担负阻击任务的73军措手不及,从南昌的掩护阵地上败退了下来,敌人已经距离赣江南岸部队不足20公里的消息。这个坏消息当时就让罗中将大为光火。佐枝支队要是在平原向赣江南岸的部队发起进攻的话,罗中将可不敢看好自己一方的部队,毕竟,现在赣江南岸的南昌守军只有1个还称得上完整的新14师和只剩下不到半个师的199师了。这点力量,到底能支撑多久,罗中将并没有把握。要是连赣江南岸也丢失了,处于赣江北岸的守军部队,如果不想全部战死,就只有放弃南昌,全力突围一条路可走。只是那样的话,整个会战就会以中国方面的彻底失败而告终。这样的责任,必须有一个替罪羊来承担,这个替罪羊,自然又非罗中将莫属了。“青公,我看是不是再让49军前移一下,万一73军作战不力,再由49军上去?”刘建业的陆大教官,现任的19集团军参谋长郭少将,不无担忧地说道。现在,整个第九战区的会战部署里,南昌是阵势的阵眼。如果,一旦丢失了南昌,为围歼敌军所作的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毫无意义,目前集结在赣北的十几个师的国军部队就要向湖南撤退了,开始为确保长沙做准备了。“命令49军前出,于24小时内,必须占领大城和生米街。”罗中将调动49军前出,占领大城和生米街这两个在赣江南岸的要点,一是以攻击行动牵制佐枝支队对赣江南岸的继续进攻,二是要让鬼子还留下希望,让鬼子把所有的力量全都投入到南昌成立的巷战,创造和鬼子主力决战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还不够成熟。南昌,稻叶四郎中将的指挥所。“师团长阁下,敌人利用上午的时间,不但加固了现有的工事,而且还拼命的构筑起了新的防御工事。在经过一个上午以后,敌人已经在他们的控制范围里构筑起了一个长宽各近4公里的完整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由于师团参谋长重田大佐代理了11旅团旅团长,主任参谋中村少佐临时代理了师团参谋长的职务。现在,中村少佐正在向稻叶四郎中将汇报着现在的战场局势。“接下来的战局,将是大规模的残酷巷战。为了完成司令官阁下下达的五天内占领南昌的命令,我军必须投入尽可能大的力量,采取和以往不同的战术了。命令,从下午起,师团以大队为单位向支那守军阵地发起进攻,用蚕食战术逐步挤压敌军的空间。”尽管,经过了一夜的血战对守军有了相对真切地认识以后,稻叶中将对于冈村中将下达的在五天内彻底占领南昌的命令,还有一些犹疑,但是向来都很讲究军人服从性的稻叶中将还是选择了坚决服从。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稻叶中将并没有采取看上去轰轰烈烈的全面进攻方式,而是用了费时较多的蚕食战术。下午两点,养足了精神的日军参战部队,按照稻叶师团长的命令,把兵力分成了一支支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突击部队,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守军阵地发起蚕食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