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野中将站在城楼上用望远镜观察城外的敌人阵地的时候,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城外除了城关附近的几片阵地还掌握在第四师团的手里,其他地方到处都可以见到不断涌动着的中国政府军的中央军使用的那种标志性的德制钢盔。这足足有着好几万人啊,看下面明晃晃的钢盔还有那正在架设的炮兵和机枪阵地,正在不断向城墙方向延伸的工事,让师团长阁下的意识陷入了恍惚之中:“难道当年在上海和皇军苦战数月的精锐德械师又来了吗?”北野中将转而大叫起来:“将城里的那个武器库打开,用步枪将所有壮丁和日侨日商武装起来,命令他们上城防工事,宜昌城的外围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我们只能依靠这堵城墙了,希望能够撑到司令官阁下的援军部队到来。”看到刘建业的部队装备的那些德式钢盔,北野中将又仿佛回到了一九三七年的淞沪战场,看到了自己作为日军大本营派出的代表,在罗店见到的浴血拼杀的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的部队,也是这样的钢盔,这样的服装,这样的武器……当时,只有国军的精锐部队才有资格配备德械。由于这两年来自苏俄的军援大幅度增加,而美国也同意给国民政府提供贷款,德国因为和日本签订了轴心条约所以放弃了对国民政府的军事合作关系,所以,正宗的德制装备已经没有了来源。但是,开战前购置的那些德械和仿德制装备仍旧是国军的主流,特别是受到中央军部队的喜爱。刘建业的部队,除了配属的一个坦克团装备的是苏俄的轻型坦克,其他的装备,完全都是德国制造或者国内自行仿制的。从内心里,刘建业就对德国有一种好感,虽然现在的德国和日本走到了一起,对于苏俄,刘建业就一直从内心里排斥他们。那些大鼻子,从来就对他们的邻居的领土有着异乎寻常的贪婪。正是因为这样,中国军队里的德械部队也就成了战斗力强劲的代名词。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北野中将见到城外的那些中国军队几乎完全是德械装备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一次,中国军队绝对是玩真的了。这个时候,刘建业正在宜昌城外的天皇寺、雨台山一线的视察军属炮兵团的炮兵阵地。在占领飞机场以后,刘建业带着参谋勘察地形,发现这里的山地地形非常适合作为炮兵阵地使用,如果军属炮兵团把那些仿制的德国克虏伯105毫米口径榴弹炮设置在这一带的山地,正可以居高临下的控制包括飞机场,城区以及宜昌港的大片地区。所以,刘建业立即把炮兵团和工兵营拉到了这里,炮兵团先设置临时炮兵阵地,工兵营连续作业,务必尽快完成火炮掩体的修筑。“军座,离发起攻击的时间差不多了。”范副官走到刘建业的面前,小声地提醒。“各部队的前进阵地已经推进到距离敌人的阵地有多远了?”刘建业问道。“基本上已经推进到只有100米左右了。”范副官答到。“各师的炮兵都已经按照轻重配置起来了?我说过了不要害怕那些鬼子,一定要敢于给大炮装上刺刀。”“报告军座,各师的炮兵都已经按照要求各就各位。”“那好,告诉各师,按照预定计划准时发起攻击。”刘建业说完以后,再次低下头,用炮兵观测用的炮队镜继续观察宜昌城防。时钟前进到下午2点钟。从天皇寺、雨台山一线的军属炮兵团的阵地上首先开始向日军的宜昌城防发起炮击。紧接着,新20军三个师的师属炮兵营几乎同时开始向日军的阵地进行炮击。新20军对宜昌城防的炮击首先瞄准的是宜昌的三面城关阵地。如果不能攻占城关,那么攻城部队就不能尽快的接近城墙,更不能迅速的突破城门。只要能够突破城墙,刘建业有自信,以自己对斯大林格勒和柏林攻防战里双方战术的了解,以及效仿的后来解放军四野部队的城市攻坚战术,肯定不会有好果子给第四师团的。所以,炮击的重点区域首先就是城关阵地。在日军第四师团官兵的记忆里,他们从来都没有遭遇过如此强度的猛烈炮击。如果,他们里面有人参加过大约四十年前的旅顺攻防战的话,他们大概会说,这一次他们在宜昌遭遇到的炮击强度可能仅次于日军对旅顺要塞的沙皇俄国守军所发动的炮击。在刘建业的安排下,新20军所装备的近百门75毫米以上口径的山炮和榴弹炮一齐开火,在发出地动山摇一般的响声的同时,也把大量的钢铁向日军的阵地倾斜过去。密集的炮弹不断落在城关阵地上,在地面上制造出一个个弹坑,也不断的破坏着日军的阵地,吞噬着守卫者的生命。日军布置在城内的炮兵也开始了反击,向城外的中国军队炮兵阵地发射炮弹,意图实施炮兵压制。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于当年在扬子江边的罗店了。那个时候,即使是18军这样的中央军绝对精锐部队,也只装备有数量不多的75毫米口径山炮,射程近,弹丸重量小,对日军的杀伤效果有限。现在的情况则是,日军第四师团的炮兵使用的是75毫米的山炮,而对手中国军队炮兵使用的火炮里却有占据优势的105毫米的德式榴弹炮,无论从火炮的射程和威力上来说都比日军的火炮要强得多。这一下,日军的炮兵们的心情就变得郁闷了。虽然,中国军队的炮兵观测员因为有宜昌城墙的阻隔,想要准确地测定日军炮兵阵地的坐标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光看着在阵地附近不断落下来的大口径炮弹爆炸制造的巨大烟尘,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日军炮兵们的心里就先畏惧了三分。要知道,对手的炮兵已经对自己的炮兵阵地实现了超越射击,那么只要对手能够修正坐标,就可以准确命中自己的阵地了。一旦堆放着大量炮弹的炮兵阵地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后果的严重性是根本不用多说的。看着自己的部队阵地随时可能被对手的大口径炮弹击中,第四师团所属的第四野炮兵联队联队长井上辰二中佐不得不做出了战术变更:“联队分成以大队为单位,分散布置,靠近城墙部署。”他的算盘是部队分开部署,而且布置在靠近城墙的位置,可以得到城墙的掩护,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部下安全。只是这样一来,日军炮兵在开火射击的时候就只能把炮口的仰角抬得比较高了。日军的炮兵忙着搬家躲避炮火反压制,也就一时之间顾不上和中国军队的炮兵进行炮战。没有了对手的纠缠,中国军队的炮兵们也就放开了手脚,对着日军的阵地进行狂轰滥炸。在对城关阵地进行了大约10分钟左右的炮击以后,中国军队的炮火开始向宜昌城墙延伸,炮火集中在城垣的城防阵地之上,使用榴霰弹对城防工事上的人员进行清扫,然后是密集的山野炮弹集中轰击了城门附近的一段城墙。随着炮火的延伸,三个师部队的第一波次进攻人员开始向日军城关阵地发起冲锋。在经过了时间长达将近一年的整训以后,新20军各部的步兵战术数量程度有了很大的改善。基本上,炮火刚刚向前延伸,步兵部队就紧跟着炮弹的落点前进,后面的各种掩护火力也伴随步兵推进,随时提供掩护和压制火力,保证步兵冲击的顺利。一切看上去进行的都很顺利。由于城关阵地上的日军第四师团官兵们在头顶上开始落下雨点一样密集的炮弹以后就根据师团一向奉行的“三不要”原则,趁着对手的步兵部队还没有攻上来,就用快速准确而到位的战术动作放弃了城关阵地,经过城门撤入了宜昌城里,所以,新20军部队向城关阵地的攻击几乎可以用象演习一般顺利来形容。“难怪老大说这些大阪来的鬼子兵不会打仗,果然没有说错。TNND,要是在罗店那里碰上的是这样的部队多好,也不会让老子整天忙着像救火队一样,整天和鬼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北门外的隐蔽所里,段金锁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下顺利推进,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军座说的的确不错,要是鬼子兵都象这些大阪兵就好了,我们也不会打了那么多的死仗硬仗了。”段金锁身边的198师参谋长顾秋峰应道。“传令下去,攻城部队攻占城关以后不要停,继续前进,准备在炮火准备以后运动到城墙底下。”段金锁严格的按照刘建业制定的攻城方案,下达了对部队的指令。可是,愿望总是很好的,现实情况却并不总是和愿望一致的。大概,时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句老话说的就是这样的意思。日军第四师团在城关阵地的部队放弃了阵地撤进城门以后,得知了消息的北野中将立时变的暴跳如雷。这位曾经当过日军驻朝鲜军参谋长的将军自然知道一旦城关阵地失守的话,对手就可以直接对城墙或者城门发起进攻。如果对手借着占领城关阵地的气势,再突破了城墙的防御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是残酷的城市巷战了。以作战意志不坚定闻名的第四师团,能够在兵力和火力均占据优势的敌人面前坚定的守住阵地这种可能性,以北野中将的认识判断,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所以,他立即声嘶力竭的向三个步兵联队的指挥官下达了措词严厉的命令,要求他们率领的部队不惜代价,必须击退敌人对城墙的一切进攻,如果有谁作战不利的话,将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虽然,第四师团的各位中下级指挥官几乎都是来自大阪这座日本关西地区最大的商业城市,平时对于怎样做买卖赚钱的兴趣大于如何作战,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害怕军事法庭的威胁。在被送上军事法庭受审这样的威胁下,各位指挥官马上行动起来,组织部队依托预设的城防工事上的火力点,对向城墙方向突击的中国军队开始了火力拦截。新20军在整训的时候,是进行过攻坚战的训练,但是,无论是训练还是演习,毕竟都不如实战那样真实。新20军的三个师无一例外都没有过城市攻坚战的经验,这一弱点在对城墙的第一次进攻里就暴露了出来。照说,炮火向城墙延伸的时候,突击队就应该前进,准备在炮火停歇之后运动到城墙底下,如果炮弹摧毁了城墙,那就应该冲进城去进行巷战,如果不能破坏城墙,那么爆破组就要使用炸药对已被炮弹轰得摇摇欲坠的城墙进行爆破。可是,这第一批突击队员还有爆破队员,根本就没有经验,等到炮火几近停歇才开始行动,结果敌人数分钟之后复苏过来的火力点一下就将这一批次的攻击给打垮了。从山上的炮队镜里看着已经靠近了城墙的突击队被敌人恢复过来的火力打退了下来,刘建业只能无奈的下令各部队暂停进攻,继续对城内的敌人进行围困。“到底还是缺乏进行攻坚战的经验,这种攻城战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的啊,难怪斯大林格勒的攻坚战,风光无限的德国人也啃不下来。”刘建业直起腰来,一边轻轻捶着腰,一边默默地想着。“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面对城市攻坚战,杨参谋长也没有多少办法。新20军可以说从来没有打过这种仗,所以,从上到下,基本上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来,只能把人找来先开个会,大家对战术进行一下商议再说了。不然,这一仗很难打。”刘建业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的部队在这方面急需补课,只是现实不允许了。他只能和他的部队一起在游泳中学习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