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千余人的骑兵进入关城,黄既一面令关闭城门,一面下关前来相见。“不知兄弟尊姓大名,是隶属于哪一军?”黄既向着那员骑将拱手上前,很是友好的问道,就在他上前之机,忽然发现了有所不对劲。这是因为,不光是驱马上前的那员骑将,还有其余入城的友军,这些人的左臂上,都缠着一圈白巾。方才天刚蒙蒙亮,在关城之外看不清楚,这时近了,黄既才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嘿嘿,问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无妨。”那骑将冷冷笑着,勒马上前,道出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名字:“汉将魏延是也”“魏……魏延,你是……”瞬时间,黄既的脸扭曲得不成形状,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惊骇,目光之中则流露着难以名状的不可思议。“是汉——”就在他刚想大声疾呼时,魏延长刀如电,横扫而过,一颗人头便即飞落。在那一刻间,关中的曹军都呆住了,而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魏延已扬刀高呼:“弟兄,杀尽曹贼,一个不留”号令一下,那手下千余最精锐的亲军,一窝蜂的冲入潼关。魏延更是一马当先抢上城楼,斩断吊桥,大开城门。这时,关外的那尘烟之中,千余骑兵奔腾而出,跟着先入城的一千弟兄杀入其中。原来,当初为确保袭击潼关的突然性,刘备在方绍的建议下,特地给魏延拨了两千匹好马。而在冲出子午谷后,魏延令大队人马佯装袭击长安的样子,而自己则率领两千骑兵,换上早先准备好的曹军衣甲旗号,星夜倍道而行,直奔潼关。将近潼关时,魏延为了更容易的骗入关城,故将两千兵马分成两队,一队假扮曹军先到城下,另一队则按照方绍密信中的方法,于马尾之后拴上树枝,在大道上来回奔驰,以营造出一种大军来袭的紧迫之状。因此,两重计谋之下,方才骗得守将,得以顺利的冲入关城。此时此刻,守城的曹军才刚刚惊醒,身在关城上的不过五六百人而已,主将又失,给这两千有备而来的骑兵一冲,立时便土崩瓦解。其余尚准备从营中来增援的曹军,尚未出军营,便被汉军抢先冲入,借着突袭和骑兵的双重优势,几番横冲直撞,便将其余曹军扫荡个一干二净。比及天光大亮之时,魏延已完全控制了潼关。于是,他一面令速传消息给汉中王,一面叫人去通知那一万步军,令他们尽快放弃向长安的佯攻,即刻向潼关方向靠拢。一天之后,潼关失陷的消息入才传入长安,钟繇自是大为震惊,方才明白汉军此番子午谷奇袭的真正目的,却不料汉军的胃口竟然这般大,竟然是要锁住整个关中。钟繇虽知潼关已陷,但他手中所握的正规军并不多,故也不敢率军轻易离城前去夺还潼关,只得派人分头去通知关外的曹军,以及正在北原攻打汉军的夏侯渊。…………两天之后,北原。两万多曹军倾巢而出,黑压压的展开数百丈的阵势,分成了十余个进攻方队,正浩浩荡荡的向着北原城开来。夏侯渊身披金甲,冷眉傲视着对面那座残破不堪的小城。准确来说,那座城已经不能叫做城,应该只是无数残垣断瓦堆积而成的废墟罢了。唯一成型的,仅仅是正北面,那座塌了三分之二的城楼,在那破损的城楼之上,依然有一面残缺的大旗在迎风招展,在那上面,一个诺大的“汉”字尚依稀可见,仿佛在向着敌人示威一样。半个月的时间里,夏侯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几乎是把北原城给夷为了平地,但顽强的汉军,只用那区区的诸葛飞弩就逼退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猛攻。痛苦的是,夏侯渊空有一腔的怒气,但却想不出奈何汉军那种恶心武器的方法。而数天之前,路招部攻取五丈原的计划,也宣布告吹,这使得夏侯渊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也许,这是夏侯渊一生中打得最憋屈的一场仗了。不过,他敏锐的发现,在最近的一次进攻中,汉军连弩射出来的箭矢明显削减了不少,这使他意识到,敌人如此巨量的消耗,必然已将所存的弩矢消耗殆尽,而几百里的斜谷道,想从汉中及时补充,显然也是短时间内难以做到的。因此,夏侯渊决定在今天,以全军之力发动最强的一波攻势,这一次,哪怕是他的士兵被射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也绝对不会下令撤退。夏侯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连日以来,尽管他的运粮队试图绕过北原,往陈仓运送粮食,但汉军驻扎在五丈原所部,可以轻松的在北原军的掩护下,派出数股小分队,不断的打劫和骚扰他的运粮队。而夏侯渊又分不出更多的兵马去押运粮草,因为他怕一旦分兵,万一北原的汉军趁机以优势兵力发起反攻,他那些不占优势且久占疲惫的士兵,未必能够抵挡得住。“今日一战,必取北原”夏侯渊一声高呼,试图鼓舞士气。“必取北原必取北原”身边的副将与亲兵们跟着齐呼,随着呼声传开,越来越多的士兵听闻,他们也跟着一声怒呼起来。战意就此被点燃,叫战之音,声震四野。“全军,准备——”当战意达到最强烈之时,夏侯渊便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但就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驰至夏侯渊近前,滚鞍下马,伏地颤声道:“禀将军,钟侍中急报,贼军前日突袭潼关得手,请将军速做定度。”“什么”夏侯渊神色立变,包括周围的将士,亦是为之耸动。他翻身下马,一把便将那斥侯拎起,铁青着脸怒吼道:“潼关固若金汤,贼军如何能攻破?贼军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可能出现在潼关?”夏侯渊一连串的质问,只将那斥候吓得心惊胆战,颤巍巍的答道:“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贼军是从子午谷里出来,本来是大张旗鼓的想打长安,但谁知潼关突然就失陷了。”子午谷,难道这是刘备的计策?那可是子午谷啊,会是谁给刘备出得如此冒险的计策呢……此时此刻,夏侯渊的神智一片的混乱,他的神色亦变得何等落寞,他将那斥候松开,整个人无力的向后退去。“将军。”副将们一拥而上,将看似站不稳的夏侯渊扶住。“滚开”夏侯渊用力一抖,将伸上前来的手拥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立定。三军将士都在看着他,此刻,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要保持镇定。前思后想,诸般的思绪涌上心头,种种的绳索逐渐串连成网,然后,一个巨大的阴谋渐渐浮现于脑海。突然间,夏侯渊仿佛明白了,一颗心立时如坠冰谷。难道说,南阳的进攻,汧县的进攻,陈仓的进攻,北原的进攻……这一系列的进攻,都是在为偷袭潼关做掩护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般计谋,也太过可怕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想如此深不可测的计策来呢?夏侯渊陷入了无尽的困惑之中。此时,路招凑上前来,低声提醒道:“将军,潼关一失,整个关中必然人心湟湟不可终日,将士们的斗志也必然大损,关外的援军也无法入关,形势可是万分危急呀,将军还得赶紧拿个主意。”夏侯渊的心情渐渐平伏下来,潼关失却的严重性,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如今北原不下,陈仓困窘,只要听闻潼关失陷的消息,军心必然是土崩瓦解,到时候焉能抵挡得住汉军如潮的进攻,而关外的援军又被阻挡于潼关之外,这样话,岂非整个关中和关中军团都要覆没不成。夏侯渊不敢再想下去,急道:“我先带一万军速取夺还潼关,你带其余人马继续留在此地,不过只要假作围困便可,不得擅自进攻。还有,这消息一定要严密封锁,切不可让将士们知晓,至于陈仓方面,更不可走漏风声,我三日之内必夺还潼关。”夏侯渊做出了决定,于是便停止了当天的进攻,令全军回营,当天夜里则悄悄带着一万骑兵往潼关方向急奔而去。北原城中,王平已经做好了与北原共存亡的准备,因为他手中可用的弩矢到今日为止已经耗竭,根本顶不住曹军几轮的进攻。他本以为这条命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哪想到,声势浩大的夏侯渊,竟然在进攻发起前的一刻选择了退兵。于是,惊喜之下的王平,迅速的将消息传往了南岸的五丈原。“中正,夏侯渊今天的举动很奇怪啊,会不会是有什么诡计?”黄忠看过王平的情报之后,疑惑道。方绍略算了算日期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得意之笑,“能有什么诡计,定是潼关方面魏文长已经得手了,我料那夏侯渊临阵退兵,必是急着赶去争夺潼关。黄老将军,你不是一直盼着跟曹军决一死战么,依我看,现在时机已经到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