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不是白救你的“张仲景?”鲁肃惊道,显然,张仲景的名号,他也是曾有听闻的。“没错,这位就是张仲景先生。”这就是方绍离开南郑之前,向诸葛亮借调的那位神秘人物,其实就是张仲景。方绍早在天水郡时,粗粗一算,就估摸着鲁肃的大限之期将至,而为了使东吴不会大踏步的改变外交政策,进而为荆州军团增加来自东面的压力,所以,方绍就特意将张仲景带来,希望这位神医能借其妙手,把鲁肃从死亡的边缘给拉回来。张仲景信步入内,微微一拱手,向鲁肃笑道:“仲景见过鲁都督。”“久闻张先生大名,幸会幸会。”鲁肃忙还之一礼,又转向方绍,困惑道:“中正,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来鲁肃是为病魔困扰,脑袋生锈了,反应也开始迟钝了,方绍便用善意的讽刺口气说道:“子敬,你莫不是病糊涂了么,我请了张仲景先生来,自然是要为你治病了。”鲁肃恍然大悟,一张虚弱而落寞的脸,竟是霎时间涌现了几分希望的神采。张机之名,鲁肃早有所闻,那可是与华佗齐名的当世神医,如今华佗已故,当世之中,能有妙手回春之术的,怕只剩下了张机一人。先前鲁肃本也想到过张仲景,怎奈人家是汉中国的高官,并非华佗那般悬壶济世,行走天下的郎中,故而鲁肃就没好意思派人去请,今日哪想到方绍千里迢迢而来,竟然把这个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一并带来。此时此刻,鲁肃又是喜又是惊,一时之间激动的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谁不惧死,哪怕是鲁肃这等翻手之间可左右天下的大人物,本是万念俱灰之时,忽然有人雪中送炭,给了他一线生存下去的希望,即使是鲁肃,亦如寻常百姓一样,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看着鲁肃那复杂的表情,方绍心中便有小小得意,又道:“仲景先生手下,多少疑难杂病都药到病除,想来子敬你这点病也不在话下。”鲁肃这时精神才有些镇定下来,对方绍自是心怀无比感激,“中正呀,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的这份人情,我鲁肃真不知该何以为报啊。”“子敬言重了,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谈报答什么就肤浅了。这样吧,先让仲景先生给你诊治一下,咱们待会再叙旧不迟。”方绍说得很是慷慨无私,心里边却在暗想:‘哥救你可不是白救的,你要真是想回报,就好好的把刘孙联盟搓合下去吧,别让你家那位吴侯,整天的就知道贪小便宜……’方绍遂是退往后堂,只留张仲景为鲁肃诊视。此时,姜维已从外面走来,见方绍出来了,便上前附耳低声道:“先生,我方才四处走动,暗中察看了一番,发现这大堂四周,暗中安排了不少全副武装的甲士,只怕这位鲁都督心怀不轨呀。”方绍脸上带笑,低声道:“刘孙联盟谋合神离,鲁子敬有些安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不用担心,我料那些甲士很快就会撤走的。”方绍嘴上说得自信,但其实,心中却未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张机固然医术高明,但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本来就不甚发达,就算是张仲景华佗之辈,也并非能做到包治百病,所以,鲁肃的命究竟能不能续下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确实得看他个人的造化。当下方绍不动声色,只在外堂中闲品香茗,悠域悠哉的等候着内堂中的消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仲景方才里面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他那副特有的超凡绝世的淡淡笑容,叫人看不出来鲁肃的病究竟是喜还是忧。“仲景先生,子敬的病可有治否?”方绍起身问道。张仲景摇了摇头,“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也。”张仲景的回答令方绍心中噔咯一下,一张自信的脸,立时凉了半截。正当方绍失望之时,张仲景接着又道:“此病虽然无药可治,不过老夫倒可开几道方子,倒也可以让这位鲁都督再多活几年。”‘靠,能不能有话一气说完啊,成心的吧。’方绍暗松了口气,忙问道:“治不好也无所谓,但不知先生的方子,最多能让子敬再活几年。”张仲景想了想,答道:“如果调理的好的话,至少还能再活个三年左右,不过,最长应该绝不会超过五年,这也得看这鲁都督自身的造化如何了。”三年,也就是说,保守估计,鲁肃还有三年时间可活。方绍暗中估算了一下,跟着便宽了心,“三年的时间足够了,仲景先生,这几天就辛苦你了。”张仲景摆手笑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份,方将军不必客气。倒是方将军和这位鲁都督相交甚好啊,竟会不远千里的为他寻医,真是难能可贵。”张仲景当然猜不透方绍心中所想,方绍也不说透,便是坦然受了张仲景的夸赞。这个时候,姜维又进入堂中,满脸狐疑的对方绍道:“先生,真被你说中了,四周的那些甲士都撤了。”方绍悠然一笑,却也不明言,心中却道:‘老子给他续了三年多的命,他能不撤吗。’方绍并未急着起程东去见孙权,在他看来,先做好鲁肃这里的工作,比直接见孙权更为重要。于是,他便在柴桑逗留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张仲景又是给鲁肃开药,又是给他用钟灸,三天之后,鲁肃日益恶化的病情开始得到了控制,而在这一天,方绍才决定动身前往江东。起程前,鲁肃在都督府中设下便宴为他饯行,此时,鲁肃的咳嗽的次数与剧烈程度,显然要比几天前要弱了许多,看来,他的病情已经开始有起色。“中正,我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谢你对我的这般恩情了,你的这份恩,我鲁肃必会铭记于心。”鲁肃举杯慨然而言,神色言词之间,充满了对方绍的感激。“子敬客气了。”方绍一杯酒饮尽,忽然间又是一叹。鲁肃知方绍这番表情,必是有什么话说,便顺势问道:“不知中正因何而叹。”方绍摇头一笑,“我其实是为子敬等江东诸豪杰慨叹呀。”鲁肃一怔,“此话怎讲?”“方今天下,曹贼之势已不复从前,如今其数十万大军,被我主牵制于荆州与关中一线,其势日益窘迫,内部人心湟湟,分崩离析只在朝夕之间。而江东带甲者十余万,豪杰俊才无数,当此天赐之良机,本当趁势北取青徐,开疆拓土,而今却只划江自守,眼看着良机离去而无动于衷,却不能建功立业,这难道不值得一叹吗?”方绍终于道出了他心中之话,不过,却并未提及请东吴出兵,显然,他这番话是想化被动为主动。鲁肃随即会意,却只笑而不语。方绍看他那副样子,估计已猜到自己此番出使江东的目的,便道:“实不瞒子敬,我此番奉王命出使,正是要催促吴侯如约出兵两淮。其实,吴侯的心意,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到最后坐收渔人之利而已,不过,我倒以为,这个想法很幼稚。”方绍将此行目的挑明,鲁肃这下就不好再避而不言了,只得讪讪道:“这个嘛……中正这是说得哪里话呀,我东吴的大军,不是尚未集结完毕嘛。”方绍知其在敷衍,却是冷笑道:“子敬也不用敷衍,你我都是聪明白,有什么话大可打开天窗说亮话。子敬应该知道,东吴占据了合肥重镇,这一点是曹操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所以,东吴与曹操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而这一场战争,若是我王胜了,曹军退回中原,则其随时可向两淮一线调兵。反之若曹军胜了,更加能腾出手来反攻合肥,吴侯想坐收渔利,根本就不可能。当然,东吴也可以选择进攻荆州,不过,有徐元直坐镇陆口,不知子敬与吴侯,你们又有几万必胜的把握呢?”方绍这一番撕破脸皮似的直白之词,非但没有让鲁肃感到恼火,反而是将利害关系剖开来摆在了鲁肃面前,让他能够更清楚的认清现实。其实,对于鲁肃而言,他本来就不主张对荆州开战,如今受了方绍的救命之恩,又听了他这一番分析,心里其实便已有了主张。于是,他赶紧给方绍倒了一杯酒,笑呵呵道:“中正莫要激动,你我两家乃是联盟,有着同样的敌人和利益,自当共同进退,什么我东吴要进攻荆州的,这话说得多伤人。”方绍的表情从肃然变得轻松起来,酒饮尽,跟着笑道:“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有子敬这样的通揽大局的人在,我相信吴侯又焉能出那些昏招呢。”便宴的气氛,一下子从紧张又回归到了轻松,两人将正事扯远,又聊了些旧事之后,方绍便告辞上路。鲁肃亲自将方绍送到了江边,目送着他上船离去,远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船队,鲁肃脸上流露着变化不定的神色。当那些船队变为天水一线间的黑影时,鲁肃的紧皱的眉头陡然松开了,拂袖道:“来人啊,速备笔墨,我要给吴侯上书。”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