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邦与萧何赶到迎宾大道出事地点之时,街道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刘邦一现身,人群中就引发了一阵躁动。刘邦面色铁青地翻身下马。将马缰绳甩在侍从手中之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命案案发现场。萧何踮着脚尖,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刘邦身后。护卫将围观的人群分开,刘邦这才看见地上被盖了一块白布的胡荣尸体。而在不远处的地方也有一块白布盖着的东西,看起来也很像尸体。刘邦不仅微微有些纳闷:不是报告说胡荣死了么?怎么还有一个?6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的人被几名神色凛然的士兵看押着一字排开,被摁倒跪在胡荣尸体旁。有侍卫上来汇报:杀死县尉大人的就是这6名乞丐。刘邦扫视了一番这群乞丐,注意到其中一名年纪不过十七岁的小乞丐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哭泣之声隐约可闻。一名什长走上前来,跪在地上,颤声向刘邦报告道:“属下保护胡大人不力,请主公责罚。”刘邦冷冷应道:“责罚之事,以后再说。你先说说胡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禀沛公,刚才胡荣大人在巡视街道时,发现这几个乞丐在街上乞讨。胡大人前来阻止。结果和一个老乞丐发生冲突,胡大人失手将老乞丐打死。后来,这几个乞丐一拥而上,将胡大人围在当中。结果……结果胡大人就被这几名暴徒打死了……”刘邦鼻子冷哼一声:“胡荣失手?哼哼”刘邦心道:这身为沛县县尉之一的胡荣,其实是沛县一霸。他仗着和自家大夫人吕雉的父亲吕太公有些姻亲关系在这沛县欺行霸市、胡作非为。自己早就看他不顺眼,但碍于吕太公的面子,自己一直对胡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想,这胡荣弄出人命后,把自己的命也赔了进去。莫非是老天来收他?刘邦想了一想,挥手招来来萧何。刘邦嘱咐萧何寻找一些目击者来核对口供;驱散闲杂人等;将胡荣尸体好生收敛;暂时将这消息压下,待处理完毕之后再禀告吕太公。萧何领命去办理之后,刘邦心中盘算道:既然项羽马上就到,将这帮人带回县衙审问之后再回来迎接贵客,在时间上已经不可能。干脆特事特办——就在这大道路旁开审。刘邦为了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决定亲自提审那名年纪最小的乞丐。当小乞丐被两名士兵搀扶着来到刘邦面前时,已经瘫软到站立不稳。刘邦示意将这小乞丐放下,让他坐在地上。刘邦双手背负在身后,面色严肃地向地上的小乞丐问起话来:“娃娃,我问你,你们6个人为什么要殴打县尉大人?”少年乞丐抹了把眼泪,回道:“我……我爷爷被他打死了。那几个叔叔看不下去,上来讲理,却被那老爷拿皮鞭来抽。叔叔们气不过,一起动手,不想却把他打死了。”刘邦皱了皱眉头,心道:果然是这胡荣先挑起的事端。“你们可知杀官是重罪?要掉脑袋的?”刘邦问道,小乞丐用眼睛扫了刘邦一下之后,迅速扭过头去,说道:“没东西吃,会饿死;找大老爷讨点东西吃,会被打死;杀了大老爷,也会死。横竖是个死,请大老爷给我个痛快吧!我这下去和爷爷做个伴。”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乞丐撂下这么两句硬气的话,让刘邦不由为之侧目。“找大老爷讨点东西吃,会被打死?这话是什么意思?”刘邦不解地问道。“我们是从东郡逃避战祸来到沛县的。听爷爷说,沛公刘邦大老爷是个好人,待穷人不错。于是我们就一路逃到这里了。”“我们今早逃到此地的,本想在街头讨口饭吃,但那个县尉老爷却说今天有贵客来,不允许我们上街要饭。说什么沛县乞丐多,会影响沛公的形象。”小乞丐的眼中满是不平。他一指那白布下的胡荣,愤愤说道。“我和爷爷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们再吃不到东西就会被饿死。哪还管那么多?县尉老爷看见我爷爷不理会他,二话不说就把我爷爷踹翻在地。我爷爷年纪那么大了,哪经得起他这么胡来?爷爷没扛住两拳就……就死了……”讲到此处,小乞丐放声大哭起来。刘邦听闻此言,心中很是为难:本来,胡荣把乞丐赶走了也就了事。但这下可好,为了一个老乞丐,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将这帮乞丐杀了,给胡荣赔命?恐怕大街上的人都在为胡荣的死而暗暗高兴吧?正在刘邦踌躇之间,只听见不远处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传来:“沛公何在?”※※※陆甲、董先、蒙昊三人老大不情愿地各自从红木箱中清点出了160钱秦半两,送到了子婴面前。喜笑颜开的子婴全然不顾形象地抹了一把口水,将眼前小山般的铜钱划拉进自己的红木小箱子里。子婴口中嘟囔着:“这一把,哥们赢得最痛快!一把赢了16番。啧啧。眼瞅快2000钱了,兄弟们加油啊。”“哗哗哗”——又是一阵翻炒板栗似的声音。陆甲皱着一张黑脸,有种说不出的可怜模样。他长叹一声,道:“公子,我把我箱子里的钱直接送给你,行不?这也太折磨人了。”子婴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道:“本公子赢钱不是目的,享受的是赢钱的过程。”“是啊,公子自然是享受过程了,我们承担公子享受的后果了。当然,董先除外。他是职业炮手。他压根就是把自家钱往公子钱箱里送。”蒙昊边码牌边撇嘴,话中对子婴和董先的讥诮之意尽显。手脚麻利的陆甲码完牌后,拍了拍身边董先的肩膀道:“打牌输钱的时候才能体现单身的好处。我和蒙大木头都是拖家带口的人……私房钱输光,看来今晚是跪定搓衣板了。”蒙昊听了陆甲如此说法,不禁老脸一红,向陆甲反驳道:“你自己跪搓衣板就算了,何必拉上我?我家夫人待我很好,怎么能……”“那倒是”董先不待蒙昊说完,边调牌,边插嘴道:“蒙大嫂子对蒙木头一向很好。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想必蒙大嫂会让你蒙大木头在房门外观雪赏月。哈哈……”“咦?好你个职业大秦炮手,居然敢取笑我?上回押送赵高奸细失职之时,你的军棍还没吃饱吧?你小子等着!”蒙昊佯怒道,右手握拳作势欲捶董先。正在三人互相调笑时,暂时悄无声息的子婴突然面色一沉道:“各位,别闹了。我宣布,你们半个月的俸禄归我了。哦不,是归河套难民了。”说毕,子婴带着酷酷的表情,将面前的“城墙”推倒。陆甲、董先、蒙昊三人忙站起身来,趴在子婴推倒的牌前。他们用子婴最常用的口头禅打头,异口同声,惊诧地喊道:“我靠!天和?!”子婴脸上原本严肃的神情,忽地不见。盘坐在胡**的他,他眯着眼睛,笑容可掬地向三人道:“不错!庄家天和!共计168番!!”傻了眼的三人先是手忙脚乱地抚弄着子婴推到的牌。在核对确认无误之后,三人面面相觑。董先开口道:“这是没办法了,只有打白条了。”正在子婴口中哼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的时候,一条冒着热气的白布巾被递到了子婴面前。子婴略一错愕,才看见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作好奇,再变作微笑的云薇正站在自己身旁。子婴接过布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几把之后,随手将布巾扔在了铜盆里。而后,子婴一把拉住云薇的手,拍拍自己身旁,示意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子婴咧嘴抬头对云薇笑道:“刚才你进门时编造的理由太勉强。听得出,你是想进来看看我们在干什么。现在好了,给你个亲自参与的机会。”云薇抿嘴微微一笑,没有做任何推脱,大大方方地在子婴身旁坐定。云薇那优雅的神态让在座的四名男子无不为之心神一荡。其中,董先看云薇时的表情尤为沉醉。“当初我在赵高手下受训的时候,玩骰子我也算在行。这案几上的骰子我算是认识,但你们摆在面前的这些个物件和玩法,我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究竟是什么啊?”云薇伸出一只手,从案几上取来一张牌,边端详,边想子婴问道。“嘿嘿,这叫麻将。这些个小物件叫麻将牌。这东西和玩法是公子我的一大发明。自从我教会了你这三位哥哥,他们就再也不觉得长乐坊赌坊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我们四人一有空闲时间,就到这里‘修长城’了。”子婴腆着脸,唾沫横飞地解释道。在旁人不知情的墙况下,子婴竟然将千余年后才兴起的“国粹”的“发明权”安放在自己头上!“咯咯。这些个堆放在你们面前的麻将牌还真就像一堵墙城墙。原来打麻将就是‘修长城’,这比喻倒真的是很贴切。不过,如果‘修长城’真像这般简单,万喜良也不会累死,孟姜女也不会把长城哭塌了。”云薇笑道。子婴的口气很是不忿:“切!简单?麻将文化,博大精深,哪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不信,你上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