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咸阳的驰道上,一列队伍在浩浩荡荡地行进之中。腊月的天气,虽然苦寒无比。但队伍当中的士兵们个个喜形于色,那如痴如醉的表情好似进赌坊中用小彩头赢了个盆满钵满。一名全身戎装,神采奕奕的壮年男子骑在马上,随着队伍缓缓地前行。他看着周匝人们的表情,暗自嘀咕了一句:“或许真是碰了个头彩呢?”说话的,正是在这近万人的队伍正当中,叱马前行的扶苏——过去的始皇帝太子殿下,现时的振秦军统领,未来的大秦国第一人。连日来,扶苏望着大道两侧的地形由壮丽的山川转为多变丘陵,进而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心中时不时地泛起一阵唏嘘:咸阳已然在望。自从被父皇贬谪到地处河套的九原郡修筑长城,抵御匈奴以来,我已经是整整五年没有回过咸阳了。这五年,特别是近两年来。咸阳发生的一些列变故深深地改变了秦国的面貌,改变了我们每个人的命运。自始皇帝于前年夏天在沙丘宫病逝之后,秦国的局势急转直下——本应属于我的皇位,在李斯和赵高的策划下竟成了胡亥的囊中之物。胡亥这个幼弟天资过人,聪明好动。但他自幼娇生惯养,自视甚高,且其人性好渔色,贪图享乐,事事以赵高那个贱人的意思为准……大秦的大好江山,在他治下短短两年就呈现分崩离析之势——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搅动关东百姓反叛之心;六国旧贵族纷纷复出而割据自立;刘邦项梁已然崛起……眼看局势已经不可收拾,好在天佑大秦。横空出世了章邯这位有才能的大将。他领着数十万骊山徒,击溃了兵临咸阳城下的周文大军。在将其赶出函谷关之后,一路向东追赶。章将军在三川郡守李由和长城军统领王离的的策应下在荥阳城外歼灭了陈胜的副手吴广大部,吴广也在乱军中被哗变的部下杀死。前些天传来的消息说,章将军在三日内连克三城,攻下了匪巢陈县。匪首陈胜也被他的车夫庄贾所杀。所谓的“张楚国”也在半年之内就此覆灭。虽然关东依旧战频仍,但关东最大的反叛势力已经被消灭……关东好歹看见了复归平和的希望,大秦理应有中兴的机会!子婴这孩子果然很有一套。他率着不过十名亲兵,潜入咸阳。在一夜之间破掉了赵高的新布局,借着一班忠心耿耿的老臣力挽狂澜。不但除掉了奸臣赵高,还和胡亥达成了妥协。换作我处在他那个位置,我很难和这么一个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心平气和地谈条件。他能放下心结,借着胡亥的影响力稳定了咸阳的局势。更是玩了一手漂亮的“李代桃僵”计谋,假借我入城的名义,将赵高的余党一举擒获。说实话,若不是子婴当机立断和胡亥讲和。以保他身家性命和世代富贵的最小代价取得了传国玉玺和调兵兵符。还真不知有其他办法能取得这么辉煌的胜利。子婴这孩子非但有容人之量,还有决断之能。倘若他能稍稍改了他身上那些恶习,以民为本……我将大秦未来交付与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主公,想什么呢?”扶苏身旁的帷幕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娇媚的轻唤。扶苏带着开怀的笑容,转脸向车窗帘处的那个俏丽的妇人道:“咸阳在望,我这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子婴这孩子的表现如此耀眼,我这当父亲的很是高兴。”“是呵,此次我们能回咸阳,大公子出力甚多。我和广儿对他也很是叹服呢。过探视虎父无犬子啊。”美艳妇人向扶苏回报了一个柔媚的笑容。她正是扶苏的夫人——韦氏。“咸阳有信到!”队伍里传来通令兵的高声呼喊。扶苏闻言,一对剑眉挑了挑,心中一喜,道:“上来通禀!”只听马蹄声声,烟尘起处,一人一骑飞驰地来到扶苏面前。“启禀主公,解药已经配好。大公子中的毒已经无碍。”通令兵在扶苏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说道。“什么?大公子中毒了?”扶苏闻言大吃一惊,正欲追问。忽然,另外一名传令兵叱马来到了扶苏面前。不待扶苏宣他,他翻身落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扶苏面前:“启禀主公,咸阳暴乱!公子遇袭中毒,性命危殆!”扶苏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来。“什么!”“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速速说来。““属下在出城前,得到的消息是:公子在布置主公入城彩排的时候,赵高余孽突然发难,公子身中毒箭。”“属下出城前的情况是:公子所中的奇毒已经找到了那味卖缺了的药引,公子服下解药后,已经无碍了,”扶苏深深地吸了口气,理了理头绪,心中盘算道:看来是后一个消息先到了这里。综合这两人的说法。咸阳应是在前几天发生了暴乱,子婴出面弹压的时候遇袭中毒。而现在应该是转危为安。但咸阳作为堂堂帝都,怎么会独独缺了一种解毒的药引呢?扶苏看着两名传令兵,沉声说道:“照此说来,大公子是确认无碍么?”“是的!后续的传令兵还会到来。应是大公子可以传来可以入城的好消息。”“属下是在路上遇到了雪崩,因而耽误了行程,所以和这位兄弟同来的。”扶苏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速速催促队伍,加速前进,明晚之前,必须入咸阳!”扶苏在马上一挥马鞭,高声喝道!扶苏身旁的马车车帘被缓缓落下,韦夫人在灰暗不明的车内面容变得很是严峻。“难道父亲办砸了?”韦夫人暗暗自语。“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车中昏昏沉沉的由广,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