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惊心(二)留下来的人一番紧急布置,大网徐徐张开,只是不知,能不能抓住那三条猎犬。“驾驾驾!”“吁!”追击中的夏军,发现了可疑之处。这里肯定有人活动过,地上的脚印清晰可见。三头猎犬扑上来,用鼻子起劲地闻着,然后抬头朝树上狂吠。“嗖嗖嗖!”三箭几乎同时射出,箭儿迅捷无比,猎犬想躲,哪里能够,三犬同时毙命,夏军首领刚想呼叫,只听头顶风声大作,大叫一声,猛力磕着马镫,战马向后错开一尺。人影挂着风声闪过,“卡嚓”声响,战马被大锤活活砸得塌下去,岳云从天而降,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落空,盛怒之下,一锤将一名夏军扫落马下,顺势抢得一匹战马,双捶舞动起来,风声大作,真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那首领落在地上,惊叫着连连后退,冷不防身下泥土松动,然后就是刺骨的寒冷。这么热的天,如何就会冷了?首领略微迟疑,刺痛自裆下传来,这时再想动作,已是太迟。埋伏多时的郑七郎,自地下突然杀出,将敌将立毙手下,一摆手中大槊,“嗷”地一声,奋力再战。夏军大乱之际,老迷糊、小磕巴自左右杀出,亦是悍勇无比,敌人几十人竟被四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弟兄们,后退也是死,和他们拼啦!”夏军中一人喊道。话音未落,利箭又至,箭透哽嗓,鲜血“汩汩”而出,亡灵汇入蓝天上的白云,不知飘往何方。于是,岳云等四人力战,王德箭不虚发,几息之间,已经倒下小一半人马。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杀人的恶魔啊!夏军斗志消逝,四散奔逃。王德飞身而下,喝住正欲追击的岳云、郑七郎,催马向官家去的方向,追了下去。第二日午时前,赵桓一行距离赏移口已经不到五里。一天多来,香妹憔悴多了,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难得说上一句话。没有了她的笑声,这路走起来,好闷啊!王德带着老迷糊去前方打探,剩下的人停下来,稍事休息。吃着昨晚烤的鹿肉,赵桓也在担心单雄呢!没有单雄一家的帮助,能活到现在吗?唉,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只怕是……孝庄抓起水袋,连灌几口水,道:“好水啊,好水!刚刚,臣想到了一个人,陛下猜猜会是何人?”朱孝庄的心思,比女人更难琢磨,如何去猜?“臣想到了王安石,王安石跟我说啊,最近下巴颌总是痒痒,不知是何缘故。臣知道,却不想告诉他。”朱孝庄道。世人提到王安石,多为讥讽之言,肯定没什么好话,一定是个笑话!“为什么?”岳云、郑七郎齐声问道,然后彼此怒视良久,见也奈何不了对方,只得罢休。“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有水平,可和王荆公相提并论。”孝庄一手抓着肉,一手扇风,接着说道,“王荆公下巴颌为什么痒?因为呀,他的下巴上有胡须,胡须里面有一只虱子。说起这头虱子,还有一段佳话呢!”虱子的故事,可不是要好好听听吗!说来话长。神宗皇帝在位时,王安石任宰相,他这个人,生活上不拘小节。传说有一次,他在大殿上向皇帝奏事,竟有一只虱子在他胡须上爬来爬去,引得神宗皇帝瞪大了眼看了好几次,左右文武大臣也都看见了,只是没有当面说出来罢了。等退朝下来,王安石有些不解地问同列的官员:“在朝堂上,陛下看了我好几次,这是为何?”大家都哈哈大笑一阵,说出了其中原委。王安石这才用手一摸,一把捉住了虱子,想要立刻捏死它。同僚们赶忙拦住,说:“千万不要把它弄死,它不仅无过,而且有功当奖啊!”王安石忙问其故。一位大学士摇头晃脑地解释说:“这是一只名虱啊,它屡次三番遨游于宰相胡须间,又再三再四经受皇上御览,单凭它的经历之奇,可以说前无古虱,后无来者,震古烁今,千年第一虱子也!又怎能杀它?若问处置之法,我以为不如放了它吧。”直说得王安石等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这才发现,虱子不见了踪影!你道怎的?这虱子有灵气,不是凡虱,他恋主啊!寻个空当,又钻进王安石的胡须中睡大觉去了。虱子睡了一觉起来,一看来到了阴曹地府,大叫委屈,就在王安石胡须里折腾起来,他能不痒吗?“哈哈”,大家都笑起来,香妹也在克制地笑着。赵桓指着孝庄道:“好,好!这个千古名虱的故事好,再讲一个!”“臣恐言多必失!”“恕你无罪!”“臣谢主龙恩呐!”朱孝庄坏坏地一笑,“这个故事发生在晋朝,说了个道理。什么道理呢?还是不立功为好!”“不,不,不……”小磕巴大奇,一个劲儿地“不”,郑七郎接着道:“不立功为好?这是什么话?”“对,对啊!”小磕巴道。孝庄道:“急什么,听我慢慢道来。晋元帝新得太子,心中大喜,在朝堂上赐文武群臣汤饼宴以示庆贺。有个叫殷羡的大臣进前拜谢道:‘祝贺陛下后继有人,大晋江山永固!臣辈无功受赐,惭愧,惭愧!’晋元帝开玩笑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样的事情,难道也能让你们立功不成?’你们说,是立功好,还是不立功好?”岳云懵懂不明就里,郑七郎似懂非懂,香妹“啐”了一口,小脸红彤彤地恁地诱人。赵桓笑得差了气,劭成章笑着帮官家匀气,小磕巴更是笑得什么似的。一阵马蹄声,王德回来了。王德阴着脸,道:“回禀陛下:赏移口有敌兵驻扎,出不去了!”赏移口被封死了,难道还要回去不成?赵桓问香妹:“还有别的路吗?”香妹摇摇头,将大家最后的希望激成碎片。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声响,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可闻。追兵,追兵到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难道,堂堂的大宋皇帝要成为敌人的俘虏?哼,即使死了,也不能做俘虏!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唉,真是不甘心啊!百感交集,化为,深沉的寂寞。“哎呀,”香妹一拍大腿,“快随我来!”众人上马,跟在香妹的身后,西行四五里,至一处悬崖峭壁前。香妹抬眼寻觅,找了足足一刻钟,才找到要找的东西。“王大哥,看到那根枯萎的藤条没有?”香妹拉过王德,指给他看。王德看到了,点点头!“快点射断它!”王德也不问为什么这样做,一箭将藤条射断,“呼啦拉”自四五丈高的石壁间,落下一根藤索。香妹抻抻藤索,还坚固可用,道:“上面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下面的人难以发觉,还是爹爹为躲避老虎,偶然间发现的。官家可在此暂避一时!”虽然,也不一定能熬多久,能多活一会儿总是好的。人可以上去,马呢?赵桓抚摸着赤电马的背脊,真是舍不得啊!壮士扼腕,莫不成说的就是这一刻吗?后面,又有了声响,敌人越来越近。赵桓长叹一声,拔出宝剑,轻轻刺在赤电的屁股上。开疆剑吹毛立断,锋利无比,轻轻一刺,鲜血“汩汩”而出。赤电马长嘶一声,向前冲了出去。那几匹马,也一齐叫起来,跟在赤电马的身后,向前奔驰。马去了,这里会不会成为死地?郑七郎率先爬上峭壁,老迷糊随后跟进,然后是香妹,王德背着赵桓,小磕巴背着朱孝庄,岳云托着劭成章,相继而上。洞不大不小,足以藏身。绳索拽上来,挡在洞口,想发觉真是不容易。刚想喘口气,追兵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