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这次演习的策划者、组织者、领导者,方英达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出现了。(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1.(1.文.学网)在消息传来最初的一刻,他多么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了毛病啊。曾有过辉煌历史和骄人战绩的师,可以说是他作为一个杰出男人成就感的基石。正是由师这样的部队组成的军队,赢得了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战争,从而中国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建国后的几十年里,虽然中国曾经经历了几个不能让人满意的历史时期,但在方英达看来,像师这样的部队,依然可以算得上是功勋卓著。直到中国以完全开放的姿态与这个世界发生广泛对话接触的十几年,方英达再审视这支部队,渐渐地就发现了许多不如意的地方。譬如在观念的更换上,它没有了那种经常开一代社会风气之先的朝气,但在社会世俗化的大潮之中,它却也没有表现出做世独立的对抗姿态。在社会的整体构成中,若用经济发展的术语来为军队定位,它不是特区不是沿海区域,只能算是中部区域。中央出台的大力扶持中西部经济发展的战略和科技强军、质量建军方针几乎是在同一年提出,也可以证明中国军队的存在境况。方英达决不是孩子是自己的好那种井底之蛙式的母亲。他竭尽全力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搞这次演习,目的就是检验自己这个孩子的整体素质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水平线上。师在二十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损失一个步兵团、大半个坦克团,已经算不上及格的成绩了,眼下指挥所被毁,只能算零分了。师这种表现,太让他失望了。作为一名熟悉中外战争史的高级将领,方英达对师在这场演习的前途还没有彻底绝望。战场无疑是奇迹出现频率最高的区域,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拿破仑滑铁卢的失败不都是瞬间就由一极变到另一极了吗?在师辉煌的军史上,五次反围剿、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反败为胜的战例也数不胜数。处在一言九鼎的职位上,还是稍安勿躁,还是不要轻易下什么结论,还是不要随便骂娘。方英达看作战室气氛过于压抑,笑道:&qu;如果是实战,这种战例可以说是不可多得。它是由我们的军队创造的。十几个小时,战场形势几经变化,扑朔迷离,很耐看嘛。&qu;陈皓若强笑道:&qu;是的是的。&qu;赵中荣也笑着说:&qu;我看用不了太久,这场演习就结束了。观摩团对今天的演习评价很高。&qu;方英达拉下脸道:&qu;小赵,你太小看了师的抗打击能力了。你看,现在师的建制基本没乱。右翼虽然苦一点,可改变战场格局的新的变化已经出现。这里,一团突破基本已成定局。只要它突出来,就能牵制蓝军一半兵力。&qu;陈皓若道:&qu;一团在前一段演习中,表现最好。赵处长,事后记着查查是谁组织指挥的。范英明最后的安排还可圈可点,如果不指定个指挥员,非乱不可。蓝军单兵飞行部队想把黄师长他们带出来,也不容易。&qu;方英达无奈地坐在沙发上,&qu;咱们就在这等待奇迹吧。师怎么会这样,真是想不到。它不该是这样子。它怎么会一点也发挥不出来呢?如果这样,这场演习......我们还是看看有没有奇迹吧。&qu;方英达希望看到的奇迹,就是一团跳到蓝军背后,范英明重新回到指挥岗位。如果范英明退出演习,方英达认为师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和朱海鹏对抗。正当方英达等待奇迹的时候,朱海鹏已经决定搭建胜利的凯旋门了。演习进展得如此顺利,单兵飞行部队一出手就生擒了红军三巨头,也出乎朱海鹏的意料。在他看来,这场演习已经到了闭幕的时候了。从伏牛山区一个放牛娃能走到今天,难道不该为自己建一座凯旋门吗?建国几十年来,有哪个军人在不到四十岁时,能在一场和实战差不大多的无导演部的演习中,把现代战争的特点表现到这种淋漓尽致的程度?有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继续留在军中或者脱掉军服,对前半生应该无憾了。股成就感在朱海鹏身体里放肆地鼓荡着,一个个超常的思路如雨后春笋批量冒出,顷刻间就把朱海鹏淹没了。建这样一座凯旋门,穹顶最好用范英明的身体雕出来。这个念头一出现,朱海鹏马上作出决定:亲自带两架直升机去把范英明等人押回来。常少乐也处在生命的一种癫狂状态,自然支持朱海鹏去进行这次英雄的浪漫旅行。常少乐说:&qu;海鹏,回来可别忘了给我说说黄兴安第一眼看见你的表情。也不瞒你说,这仗大势已定,我多少有点私心了。当年我从A师到C师,他可以说是第一大功臣呀!&qu;江月蓉很严肃地说:&qu;你们真是疯了,范进中举也没有这样癫狂!海鹏亲自去押几个战俘不合适,太没风度了。&qu;常少乐打岔道:&qu;男人们,谁没点血性?张狂一下,孟浪一次,也不算什么。&qu;江月蓉摇摇头,&qu;朱海鹏,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qu;朱海鹏根本听不进去,&qu;制空权在我们手里,按演习规则,我现在去哪里都可以。我确实特别想见见他们。反正来回要不了一个半小时。&qu;江月蓉看着飞机慢慢飞起,气得一跺脚,&qu;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逞什么强。常师长,你还笑!狗尾续貂你还笑?&qu;常少乐仍笑着,&qu;斯大林见到毛泽东,第一句话就是:胜利者是不该受到指责的。或许我站得低,反正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妥。日后听听方副司令这种高人如何评价吧。&qu;江月蓉看出了朱海鹏的病根,却不能打醒朱海鹏的那只沾满生猪油的屠夫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癫狂去了。朱海鹏走下飞机,看见黄兴安、刘东旭、范英明鱼贯从指挥所走了出来。任建国跑过来说:&qu;这就算移交给你们警卫连了。油已经空投来了,再耽搁一会儿,天就黑了,晚上我们很少在山地飞行。&qu;朱海鹏道:&qu;你们辛苦了。&qu;任建国说:&qu;这周围好像有他们的狐狸部队,你得小心点。&qu;朱海鹏大咧咧道:&qu;老虎部队也不怕了。我们马上就走。&qu;此时,李铁已经带二十来个人隐蔽在离平台约有两百米远的一片草丛中,两个火箭弹指向两架直升飞机。一个战士说:&qu;好像要把范司令他们用飞机带走。连长,咱们干吧。&qu;李铁说:&qu;这不是连范司令也干掉了吗?如果他们真要这么干,咱们就干。反正朱海鹏也来了,最多判个两军司令同归于尽。&qu;范英明偷眼看了跟踪仪,知道李铁就在附近,看着朱海鹏面带胜利者的笑容迎面走来,范英明真想大喊一声:李铁,你快毁了他们的飞机呀。只有与朱海鹏同时退出演习,才能多少冲淡一些已经挥之不去的人生失败感。这个时候,他已经丧失了和朱海鹏同场竞技的资格,哪怕朱海鹏一个征服者的眼风,也能刺得他内出血。朱海鹏没在黄兴安、刘东旭面前停留,也没有在范英明面前停留,甚至连看都没看范英明,直接走到秦亚男面前停下了。范英明**的心反倒感觉到这是朱海鹏对他的蔑视,喊李铁的念头又一次攫住了他。朱海鹏微笑着伸出手,&qu;秦记者,亚男小姐,认识一下吧。蓝军司令朱海鹏。&qu;秦亚男迟疑地伸出手,&qu;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为什么先给我打招呼?&qu;眼睛看到朱海鹏笔挺的裤线和锃亮的皮鞋,点点头,&qu;学西方的鹰派人物,搞女士优先吧。&qu;朱海鹏笑道:&qu;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原因。作为蓝军司令,我知道应该先跟引导我军走向胜利坦途的伟大功臣握手。&qu;秦亚男听得一脸莫名其妙,问:&qu;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你的阶下囚,什么功臣?&qu;朱海鹏又把手伸给王记者,&qu;正是你们两位第一篇讴歌红军将士的妙文,让我们奇迹般地破译了你们的密码。正是王大记者忠实可靠的文章,帮助我们确定出红军指挥所的所在地。你们不是大功臣,谁是大功臣?&qu;这几句话让A师三巨头和两个记者惊呆了。朱海鹏这才面对范英明道:&qu;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加密就发了这两篇文章。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不知英明兄有何感想?&qu;范英明充满敌意地看着朱海鹏,尖冷地说道:&qu;世无英雄,竟使竖子成名。&qu;朱海鹏万万没有料到范英明会说出这种话,讪讪地搓搓手,尴尬地笑笑,&qu;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早点让你知道原因。A师没有发挥......算了,也只好如此了。赵连长--&qu;红军曹参谋跑出来喊:&qu;朱司令,方副司令员要和你通话。&qu;方英达得到朱海鹏亲自带直升机去押解红军高级将领的消息,再也无法沉默下去等待奇迹了。他抓起只能下达仲裁结果的专线电话,要通了红军指挥所。听到朱海鹏的声音,方英达劈头盖脑骂了起来:&qu;朱海鹏,真有你的,把小儿过家家的把戏搬到两军演习中了!你以为你把范英明他们带回来,你就成了世界名将?你说话呀!&qu;朱海鹏慑懦道:&qu;方副司令,我,我......&qu;方英达狠狠地挖苦道:&qu;你有制空权,你的主力正在围歼敌人的右翼集团,你觉得就要功成名就了。是啊,你是该得意一下,张狂一下。你是不是这样想的?&qu;朱海鹏笔直地站着,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子,&qu;我,我......&qu;方英达声音大了许多,&qu;整个战场都是空爆弹,所以你的直升飞机可以随便出入。从玉泉峰到你们占领的地区,空中距离有五十公里。我的大理论家,你算算,一个只损失了一个半连的甲种师主力一团,能够用多少种武器把你的专机击落几回?&qu;朱海鹏说:&qu;我错了。&qu;方英达道:&qu;我告诉你,你可以用飞机把他们带回去,那就只能算你们一起阵亡了。战场态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你的空降部队因为缺少弹药补给,已经撤出了沅水桥头阵地;红军一团已经打到你的身后。红军代司令王仲民正在指挥部队作战。你的全局意识哪里去了?我看只剩下一点小农意识了!用不到三十个小时打败了一个甲种师,创造了战争奇迹嘛!是该自足一下了。你忘了演习的目的!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给我牢牢记住:这上千万人民的血汗钱换你创造的这个神话太不值得了!演习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qu;朱海鹏擦了一把羞惭的冷汗,央求道:&qu;请你允许我返回指挥位置。&qu;方英达道:&qu;算你到前线视察一回。我提醒你记住:湘江之战中,这个师在三天内战死两任师长,有四次指挥所被炸毁,可是,这个师没有垮掉,它永远也不会垮掉。&qu;猛地砸了电话,一手捂住肝部,身子朝一边歪去。朱海鹏回到平台上,不再看红军三巨头,对一个中尉说:&qu;赵连长,范司令他们由你带一个班押回去。&qu;走到飞机附近,又扭头叮嘱道:&qu;这里距我们占领区有五十公里,你要小心。特别要小心范司令的狐狸部队。万不得已时......&qu;赵连长接道:&qu;就算我们这个班与范司令他们同归于尽。你就放心地走吧。&qu;李铁看着飞机起飞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冷汗。赵连长带一个班押着范英明等五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越野吉普车。李铁身边的一个上士道:&qu;连长,咱们去把他们抢回来,快一点,要来不及了。&qu;李铁骂道:&qu;蠢货!我们一动,范司令他们就真没救了。五十公里内,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肯定不敢一直走大路。&qu;看看微波跟踪仪,&qu;这是解救人质,只能智取。咱们远远地跟上,机会总会有的。&qu;狐狸部队跑向山脚下林子边的几辆摩托。天渐渐暗了下来,枪炮声也变得零星冷落,激战了一天的二号地区沉寂了下来。在二团指挥所支撑了大半天的简凡,此时正在一棵香樟树下为自己在A师的前途处心积虑。这终归只是一场演习而不是实实在在的战争。简凡再一次清醒地看到了问题的实质。黄兴安和范英明暂时做了俘虏,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都算不上是光彩照人的一页。但是,这毕竟只是演习中出现的非常事件,对A师未来的大格局的影响力可以说微乎其微。即便这次演习A师大败而返,黄兴安照样会是A师的师长,佩戴一号工作证,坐在A师办公大楼采光通风最好的房间里。远在预备队位置的王仲民被指定为红军代司令,深深地刺痛了简凡。在他看来,黄兴安不同意,这个命令根本不可能下发到各个部队。这也就是说,黄兴安和王仲民的矛盾,并非是不可调和的。如果王仲民在演习的后半程能小有作为,在以后漫长的和平日子里,他的名字就会像一只酒壶一样,被军、师首长常常挂在嘴上。简凡思考的焦点,便是如何避免这样一个结果。团参谋长出来报告说:&qu;王仲民代司令来电,摩步团两个营、高炮团两个营已过沅水大桥,一团已经在三号地区吸引了蓝军两个营,他要我们加强戒备,一定要支撑到明天早上。&qu;简凡极不耐烦地说:&qu;知道了,知道了。这些情况我们都无法证实。&qu;A师作战科张科长一直对派他来二团协助指挥作战感到不满。演习前一团和二团都没有团长,可一团的团长是真的空缺,二团的团长只是抽到&qu;师指&qu;去了。所以,在演习的准备阶段和演习开始后,张科长采取的态度就只是观望。有功,不可能到二团当团长,有过,则定遭实力派人物简凡的忌恨。二团损失一个半营后,张科长才感到事后再怎么解释,都无法把自己洗得清白了。他也希望做点什么实际的事,改变一下可能要面临的不利局面。张科长走过去说:&qu;要是把二团都打光了,也不是个事。就是局面能翻过来,二团全军覆没也是个事实。&qu;简凡道:&qu;蓝军一鼓作气,二团一个半营和一个半独立营根本撑不到天亮。王仲民闹了几年转业,能支撑住大局?这个不利局面,还只能依靠黄师长和刘政委来扭转。&qu;张科长道:&qu;指挥所不是出了事吗?&qu;简凡道:&qu;只要他们还在红军防区,按规定就不算退出演习。现在,只有右后面留了五公里宽的缺口,山那边就是蓝军带黄师长他们出我们防区的必经之路。&qu;张科长说:&qu;对呀,我们得去把他们营救出来。要是师长被俘,演习赢了也是败了。&qu;简凡说:&qu;老张,谢谢你的支持。咱们就带一个半营去救人。&qu;两人回到指挥所,简凡喊过来参谋长说:&qu;白参谋长,命令独二营、独三营一部,趁夜撤出原阵地;在十点以前完全接替我团一营和二营防务。我带一营和二营一部,趁敌不备,去把黄师长他们营救出来。&qu;白参谋长听得目瞪口呆,口吃地说:&qu;团,团长,不到两个营,怕坚持不住吧?再说,这时候移防也不合适,一旦敌人攻来,要崩溃的。&qu;简凡道:&qu;用兵之道在于虚实搭配得当。蓝军从昨天傍晚运动,二十多个小时没得到休息,今晚没有什么力量攻击。他们的优势在空中,夜战他们不行。就是营救不出来黄师长他们,也可以把援军接迎过来。执行吧。&qu;白参谋长没说什么,转身去了作战室。战场形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李铁率狐狸部队跟踪到一个弯道处,前边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李铁叫一声&qu;糟糕&qu;,一踩油门,蹿了过去。前面,二团的先头部队正在徒步沿公路追赶两辆吉普车。李铁大喊着:&qu;别开枪,别开枪,那上边是范司令和黄师长。&qu;一个上尉说:&qu;我们知道。&qu;李铁刹了车,&qu;那你们为什么要开枪?&qu;上尉道:&qu;中尉,你是哪一部分的?黄师长被蓝军抓了,你为什么不让开枪?&qu;李铁傲然答道:&qu;我们是哪一部分的,用不着你管。你们一开枪,只会把事情弄糟。你们把路让开。救人的事交给我们。&qu;上尉上下打量打量李铁,&qu;一开枪就会把事情弄糟?这话听着怎么别扭呢?你们到底是哪一部分的,说。&qu;李铁急了,&qu;你们让不让?出了问题你负不起这个责。&qu;上尉一挥手,&qu;把他们拿下,我看他们像是蓝军。&qu;李铁大叫着:&qu;别误会,别误会。&qu;二团的几十个战士已经和李铁的人扭在一起。李铁一个擒拿动作制住了上尉,他的手下已把二团的战士打倒了一片。李铁掏出范英明的手令道:&qu;别再闹了。这是范司令的手令,我们原来是一团特务连的,现在是狐狸部队。来不及了,咱们走。&qu;一扭头,发现已经走不成了。简凡带的几百人已经赶到。李铁急出一头汗,在几道手电光的照射下喊道:&qu;再迟就来不及了,你们看看这手令。&qu;简凡和张科长走过来,认出了李铁。简凡接过手令一看,嘴里说:&qu;怎么闹的?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些。&qu;上尉活动着手腕道:&qu;团长,押黄师长的车刚从这里过去,我们开枪拦没拦住,正在追,他们就来闹事了。&qu;简凡抓住上尉的衣领厉声说:&qu;你看清楚了?他们过去多久?&qu;李铁看看微波跟踪仪,&qu;简团长,简参谋长,确实是黄师长他们,离这儿至少三公里了,我们从玉泉峰一直跟到这里,目的就是救他们。你快让我们去追吧,再迟就来不及了。&qu;简凡说:&qu;我们正是来营救黄师长和刘政委。李铁同志,我以红军参谋长的名义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黄师长救出来。如果你们成功了,你就报告黄师长和范参谋长,说我正带领部队去接迎摩步营。&qu;李铁没再说什么,带着摩托队向前追去。绕过一个山口,发现两辆吉普停在路边上。李铁跳下车,看看微波跟踪仪,自言自语道:&qu;真是万幸,他们上了山。&qu;转身道:&qu;都把火熄了,轻装上山。&qu;赵连长已经带着范英明他们爬上了半山腰。秦亚男、王记者和刘东旭平时缺少锻炼,都各被两个蓝军战士架着、拉着往上爬,显得十分狼狈。刚爬到山顶,王记者像一摊泥一样出溜在一块石头旁边,喘着气央求着:&qu;赵连长,求求你歇一会儿吧。&qu;赵连长掏出指北针看看,又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势,&qu;只能歇三分钟。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跟踪我们。你们给两位记者喝点水,别光顾自己喝。&qu;范英明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顺便看了一眼跟踪仪。赵连长说:&qu;范司令,请你把烟掐了吧。还有十来公里,周围可都是你的人。&qu;范英明把烟扔了,说:&qu;不错,细致。你觉得从玉泉峰到这儿,你的错误有几处?&qu;赵连长摸着头想想,龇牙一笑,&qu;请范司令指点,我们师长和朱司令都很佩服你。&qu;范英明也不谦虚,&qu;你的错误有三处。第一,你应该在指挥所带十一个演习红军标志;第二,刚才在路上遇人拦截,你没有做出可以一击致我于死地的任何动作,那时我完全可以跳车。这两处错都算小失误,另一个错使你失去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qu;赵连长道:&qu;我想不起来。&qu;范英明道:&qu;你弃车走小路,选择正确,可你没有把车处理掉。如果当时你把两辆车推到山涧去,你们师长肯定会重用你。&qu;赵连长叹道:&qu;想到了,可狠不下心。二十多万呢,都是一支部队,毁了多心疼人。&qu;范英明说:&qu;这是战争,而你又负有重大责任,做事就不该拖泥带水。刚才又无追兵,你可以把油放掉再推车,损失顶多万把块。&qu;秦亚男站起来,捶着腰道:&qu;败军之将,还要当人老师。真佩服你的适应能力。&qu;范英明道:&qu;都是一支部队嘛。赵连长,你既然感觉有人跟踪,就该马上走。有时候感觉很准确。譬如我今天上午就感觉指挥所不安全,可惜没能及时转移。&qu;一行人又跌跌撞撞下了山。看到山脚下一排简易房子,赵连长指示两个战士先去侦察一下。不一时,战士回来报告说:&qu;看样子像是红军一个指挥所,有四间小房子和两间大房子,小房子里面有床板,一间大房子里还有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一瓶多白酒。&qu;范英明一听就知道是一团的原指挥所,再往前翻两座山岗,应该是蓝军的防区了,急中生智,准备利用一下赵连长对他的信任,忙说:&qu;赵连长,这地方已接近最复杂的地区。应该在这里等到黎明前。因为那个时候,人睡得最熟,很容易从这里穿过。到了这个地方,再抱着和我们同归于尽的态度就不对了。&qu;赵连长说:&qu;我听你的。&qu;一行人走到一团原指挥所。赵连长指着四间小房子道:&qu;范司令、秦记者、刘政委各占一间休息,黄师长、王记者一间。十个人分成两班,一班五人,房子四角各设一个固定哨,另一个游动,一个半小时换一班。&qu;范英明道:&qu;你们不捆我们,也应该把门从外面锁死,或用铁丝扭牢。&qu;赵连长打个哈欠道:&qu;谢谢。你们是师首长、大记者,实在不好意思捆你们。天大冷,你们小心受凉了。&qu;夜真的睡熟了。李铁在草丛中收起红外望远镜,压低了声音道:&qu;他们有四个固定哨一个游动哨,出手要准,不能让叫出来,但也不能伤人。一班长,你们班两人一组,分五组,一个制敌,一个当哨兵,范司令在第一间,二班跟我救人。&qu;蓝军四个哨兵站在房子四个角跺着脚。游动哨不停地在房前走,嘴里嘟囔着:&qu;这地方真他娘的阴冷。&qu;左边一个哨兵接道:&qu;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晚饭没吃嘛。&qu;右边一个哨兵接道:&qu;上飞机时,我还在想押了他们几个大首长,兴许晚上能有点酒喝呢。&qu;赵连长出来走一圈,吩咐道:&qu;眼睁大点,耳朵支高点,我这眼皮直跳。&qu;游动哨说:&qu;没问题。连长,刚才说有点吃的,是真是假呀?&qu;赵连长说:&qu;给你们留着呢!&qu;打个哈欠,&qu;静得有点不对头。少歇一会儿,还是早点走。&qu;晃着进了大房间。李铁学一声虫叫,几组战士几乎同时出击,一下子制服了五个哨兵。李铁刚带人朝房子跟前冲,只听吱一声,门开了,连忙都卧倒了,只见一个蓝军士兵走出来,掏出家伙尿了起来。蓝军士兵打着寒噤,抖着家伙说道:&qu;这一尿,就抱不住劲儿了。班长,刚才喝酒,我给你藏了小半瓶,入党那个事......&qu;红军士兵压着嗓子,&qu;知道了。&qu;蓝军士兵系着裤子又说:&qu;也不瞒你,班长,今年入不成,明年回去就不是正式的,没有选举权。&qu;红军士兵狠巴巴道:&qu;啰嗦!就这一批。&qu;蓝军士兵龇牙一笑,&qu;班长,等我当支书,一定重谢。&qu;转身进了屋。李铁几大步跃过去,撬开了范英明的房门。范英明朝隔壁房间一指,李铁又用工具把门撬开了。秦亚男迷迷糊糊睁眼一看,一个男人正向自己摸来,本能地叫出声来。范英明情急之下,扑过去,用嘴堵住了这声尖叫。李铁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场景,也在门口呆住了。范英明看秦亚男还在挣扎,忙用手捂住秦亚男的嘴,狠巴巴地低声说:&qu;别叫!&qu;秦亚男显然错解了范英明的意思,仍挣扎着把声音叫了出来。李铁和两个战士也闪了进来,彻底把秦亚男制住。只听外面门吱呀一声,&qu;哪里来的叫声?&qu;一个红军哨兵慌忙答道:&qu;没有事。&qu;范英明低声说:&qu;隔壁是刘政委。&qu;秦亚男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声埋怨:&qu;也不说一声。&qu;几个人又把刘东旭解救出来。范英明朝最后一间房看一眼,扯了一把李铁,朝林子里跑去。八九个黑影也跟着他蹿入林子。一口气跑到半山腰,范英明才把步子放慢了。李铁松了秦亚男的胳膊,长出一口气说:&qu;总算把你们救出来了。这个跟踪仪还真管用。&qu;突然间,远处又传来了成片的炮弹爆炸声。范英明停住脚步听了一会儿,&qu;朱海鹏逼得太紧了。&qu;刘东旭终于开口了:&qu;我有重大责任,不该迁就黄师长。&qu;范英明道:&qu;只要能熬过这一夜,结局可能不会太糟。一团看来已经插到他们背后了。&qu;秦亚男看看人群里没有黄师长和王记者,急忙说:&qu;你们怎么没把黄师长和王记者救出来?&qu;范英明支吾道:&qu;你没看当时多紧张。&qu;李铁说:&qu;你再叫几声,全完。&qu;秦亚男道:&qu;谁让你们事先不说一声。你们破门而入,我能不叫?哪个女人都要叫。&qu;范英明干笑几声,&qu;当时的情况......实在抱歉。这,这......咱们赶快走吧。&qu;这件事做得不太光明磊落,范英明使劲揪自己的大腿,在黑夜里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