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都具有两面性,最温顺的动物可能危及人的生命;平静的大海随时可能变得狂暴;温婉的火焰随时可能夺走你的一切。一轮交锋下来,双方互有损伤。只有依鸣三刀震死吴敢当一战中,占了点便宜。如今面对庞大富饶的齐都城,子书等人又一次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依鸣甚至想过再抽调二十万人马,把齐都城团团围住,只是齐都城内并不缺少粮食,恐怕围上一年半载一点用处都没有。战争也要依靠灵感,稍纵即逝的灵感有的时候能左右整个战局。终于,在沉默了半个月之后,子书兴冲冲的抱着一个火锅冲进了依鸣的大帐。不多时,沙林也赶了过来。看着子书怀里的火锅,都有点奇怪。虽说已经是十月底,天气微寒,的确是吃火锅的好时节。可是吃个火锅也不至于把子书高兴成这样啊。不多时候,肉片,白菜,藤蒿,肉丸子,辣酱,鸡蛋,面条……十七八样东西不多时就摆好了,围着咕嘟咕嘟冒起的炭火锅,仨人吃的一个不亦乐乎。慢慢地,沙林和依鸣居然比刚进来的子书都高兴。搞得子书都开始纳闷,心想:我是有破城之策了啊,怎么比不上你们吃火锅吃的来劲呢?直到肉片所剩无几的时候,子书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浅浅的咂了一口温热的烧酒,缓缓说道,“你俩说,火锅里面热不热。”“你这不他娘的废话么。火锅里面要是凉的,肉片下去不冻上了?”“那要是把你扔火锅里,你出来不?”“出来!把我煮熟了,他娘的也没人吃啊!”依鸣说完,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沙林也缓缓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子书,似乎预感到子书又有什么办法能把车阵给逼出来。“齐都城城高巷深,最要命的就是那条护城河。可是往往一个事物最强悍的地方,也可能成为最致命的要害。如果我们能让护城河里的水燃烧起来,那整个齐都城就是一个大号的火锅。至少城墙上不会有人去防守。”说完,子书拿起酒壶,望已经见底的锅里到了一些,随后又十分随意的向锅里扔了一根火柴。蓝色的火焰似乎理会了子书的用意,欢快的跳动着。“你是说整个护城河点着?”沙林全身不仅战栗了一下,他的十万铁甲骑兵在大火中哀号求救的场景,在眼前一闪即逝。“你馊主意还真他娘的多。老沙,咱们不需要整个都点着,只需要点着一面,让城墙上没法站人就行。”依鸣很快理解了子书的意思。虽然依鸣崇尚武力,可毕竟也是响当当的罗浮学苑的高材生,只要他肯动脑子,即便比不上子书这种技巧选手,倒也是个一等一的谋士。“大火烧起来,的确城墙上没法站人,可咱们的部队也没法穿过大火攻城啊!”沙林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子书微微一笑,一口气吹灭了锅里已经奄奄一息的酒火,随后两根手指在锅内少得了脸的汤里涮了一下,继续说道,“火焰这东西,外面的温度高,越靠近火源中心温度越低。如果河里的大火熄灭后,河面上的温度不会太高。齐都的城墙,全部都是石料砌成,经过大火考上两个小时,一时半会绝对凉不下来。只要能冲到对岸,放下吊桥,剩下的就是看谁的骨头硬了。”北门,依旧还是北门,估计子书是相中齐都城的北门了。子书把十万攻城军分成三路,中军五万重装骑兵,正对北门;左右两边各两万五重装步兵,压在两侧城角,防止敌人迂回。随着火红的太阳喷薄而出,攻城的号角吹响了。从罗浮山区抽调来的十万劳工,再次派上了用场。子书把这十万人,分成若干组,其中每两三个人将一块十分宽大的木板顶在头上,在每块木板下,隐藏着一辆的手推车,车上满载一桶桶的火油。没有木板的,就把做菜的锅,洗衣服的盆扣在脑袋上,夹着大大小小装满火油的水袋,拼了命的向前推进。齐都城墙上如同飞蝗一般的箭矢,叮叮当当的射在木板上,却对木板下的人毫无办法。车阵站在城头,看着如同蚂蚁觅食一般冲将过来的敌人,虽然不知道敌军要干什么,但他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除了弓箭之外,他现在还有另外一样武器——发石车。很快,逆火流星似的大小石块,重重的轰在齐都城外的地面上。只是收效依旧甚微。子书早就料到车阵还是会启用发石车这张王牌,于是他早早的安排运送火油的劳工,分散前进,反正齐都北门的城墙足够宽大,为此只有极少数人中奖。绝大多数人还是很快就冲到了护城河边,把一桶桶,一袋袋火油沿着倾倒进了略带腐臭的护城河。而此时城楼上的车阵,看着敌军的这一举动,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他想出城驱散,又对正面虎视眈眈的敌军骑兵十分忌惮。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呆呆的等着敌军的下一步动作。很快,车阵看到了子书的下一步动作。几枚火矢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已经满是火油的护城河里,登时火焰铺天,火起之处,已经足有城墙的一般高度。齐都城墙虽然高大,但城墙根距离护城河不过五米左右,不消片刻,守城士兵已经被炙烤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四周所插得军旗,也开始变得焦枯。火焰不似人类有思想,知进退。无奈之下,车阵只得带领守城军士离开城墙,并在城内集结重兵,随时准备应战。车阵不知道他眼前的敌人要怎样穿过这逼迫他离开城墙的火墙,他依旧感觉敌人会冲过来。因为他的防御阵地,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征战一生,只要有城墙在,哪怕只是低矮的断瓦残垣,他也守得住。而眼前宽大的齐都城墙,近在咫尺,他车阵却碰不得一下半下。滔天的大火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齐都的城墙早就被烧得通红,木质的吊桥,也早就化为了飞灰,只剩下早已扭曲变形的几根框架,无力的摇晃着。城内车阵的士兵,靠近城墙都被烤得快要退层皮,更别说爬上城墙顶去防御随时可能攻过来的敌人。子书的十万苦力,再一次重装上阵。如果说顶着无数守城军事的弓箭和随时可能冲城外的敌军,扛着数十斤的沙包,想要在护城河上填出条路或是放下吊桥,简直是痴心妄想。而眼下,吊桥被毁,城墙上连蚂蚁都是熟的,十万苦力就算填平整条护城河,也是件极为安逸的事。很快,扑通扑通的重物落水声,在车阵听来,就好像铁匠打铁一般,一下一下捶打着他的心脏。他下令出城迎敌,可是纵深十几米的城门洞,就像是个巨大的烤箱,有的士兵冲进去没几步,就如同烤乳猪一般全身红肿发烫,须发全部焦掉,有的士兵冒死冲到城门边,奋力的去拉动城门沉重的铁栓,结果可想而知,在接触到城门的瞬间,双手就像铁板鱿鱼一样焦黄扭曲,很快整个人就慢慢瘫倒在地。与此同时,从东、西两侧城门冲出去的部队,很快回报被敌军拒守在城角,根本无法接近北门。车阵知道,眼前的城门被敌人打开只是早晚的事。他想冷静,只是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持重。车阵这老头,到底是守城名将,知道深沟高垒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就立即下令大军退回城内,三五成群,各自为战,随时准备和敌人展开巷战。这样即便是失守,也能重创敌军。护城河的水,依旧缓缓的冒着白气,而正对北门的路也已经被无数的沙包和木板铺就,冲击的骑兵和开门的巨大冲车,已经开始集结,只待城墙的温度可以接受,五万骑兵,就将对齐都城发起第一次正面冲击。子书预想的到,扒了皮,里面依旧有难啃的骨头。想要真正的拿下齐都城,还要付出血的代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胜利的路已经开通,即便清楚可能还要有很多人牺牲在齐都城下,可眼前的境况容不得他有一点疑虑。也许明天就会又有一座新的吊桥倚在齐都门外,护城河水依旧会连成一个完美的环。这是唯一的机会。“可是我真的对么?我真的是为了别人才去战斗?或者,单单为了我自己,才去牺牲别人的生命么!”子书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