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善战者,总是能牵着敌人的鼻子走。沙林的军马还是时不时的在饮马河边上来一次调防,子书也不再坐以待毙,在沃尔帕托城北,挑了一处依山伴水、风景秀丽的地方,开始深挖战壕,高筑壁垒,大肆的修建营地和防御工事。曾经,贴着瓦伦墙根,子书数月间就修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北伦,如今,沙林在饮马河东岸闹得如火如荼,沃尔帕托城内人心惶惶的时候,谁也保不准子书又搞出一座什么“北沃”来。李基和郑文,妄自以为,罗勋的失败就是因为让子书毫无阻碍的建起了一座北伦,他们哥俩不应该重蹈覆辙。于是两人决定,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两人出兵了。七月,热浪习习,伴着饮马河滔滔的河水,两军在沃尔帕托城城北十五里处排开阵势,准备一脚高下。李基对这次行动显得额外的重视,自己亲帅两万人马,领着千秀和周方这两名心腹爱将,想要一战定乾坤。本来自己只不过是个憋在郑文屋檐下的寄居蟹,如果为了三国的大事业,立下点功绩,也就不至于处处受郑文的打压和排挤,至少能抬起头来。为此,任何一场胜利对他来说都至关重要。数天前千秀的一出马血淋头,都让李基高兴了好一阵子,如果这次能成功的遏制敌军的扩张,郑文那老小子也会对自己客气不少。想归想,这边同样带着两万人马的石头和罗亚可不会让他随随便便就有什么大功劳。千秀还是想在自己的主子面前邀个头功,抢先挺马而出,轻蔑的看着绿旗绿甲的子书军队,轻蔑的用鼻眼儿打量着对方的两位主将,同时轻蔑的说,“有不怕死的上来一个!”看着千秀这个嚣张劲,罗亚的火气腾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老持稳重的石头拦住了准备冲出去的罗亚,低声嘱咐道,“小胜即刻回头!”石头这轻微的阻拦,怎么挡得住罗亚升腾的怒火,双腿狠狠地一夹**马,就冲了出去。石头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只得兀自的摇了一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中央。罗亚和千秀用的兵器很像,都是长杆马刀,不过似乎是罗亚的马刀刀背显得更厚重一些。二马一错镫,双方的武器交碰在一起,立时火星四溅。利欲熏心的千秀怎么挡得住怒火升腾的罗亚,只这一个回合,千秀就觉得虎口发麻,有点吃不住罗亚的力道。罗亚心里则清楚地很,他相信眼下能吃住他斩击的人,应该已经不错。自从他亲眼目睹了齐都城边,依鸣三刀震死敌将的情景,就暗暗立下誓言,有朝一日也要有这般的力道去挥舞手中的马刀。为此,他每天睡觉都攥着哑铃,就为了锻炼臂力。还特意打造了一把刀身加重,刀背加厚的专用长杆马刀。马刀的破坏力,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使用人的力道,另一方面则取决于刀背的厚度。刀背越厚,斩击的力道越是能充分体现。至于锋利程度,倒是次要的。和千秀的痛苦相比,罗亚则轻松得多。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马刀上传来的震动,也就意味着,敌人的力量要比自己小得多。如此看来,他距离依鸣又近了一步。心下想着,身体却兴奋得忍不住开始颤抖。罗亚迅速的调转马头,将手中略显笨重的兵器,挥舞的两圈,再一次直奔千秀而来。看着敌人疯狗一般的气势,千秀心头也开始害怕,估计再来四五下,自己的双手肯定再也抓不住东西了。可害怕归害怕,敌人的刀带着一股劲风已经到了眼前,总不能把脑袋递过去等死。千秀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罗亚的第二刀,力道比第一刀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的兴奋程度决定了身体潜能的发挥。罗亚高兴了,可千秀就惨了。这一下直觉的自己的双手随着刀身,剧烈的颤抖,手心也渗出了汗水,滑腻腻的开始抓不住马刀的手柄。自己的马刀仿佛是被敌人的狂啸敌人吓尿了裤子一样,急于摆脱千秀的控制。罗亚的第三刀又跟旋风一样的从背后杀来,根本不给千秀丝毫缓冲的机会。交马错镫的瞬间,巨大的力量沿着刀身、双臂、一直传遍千秀的全身,自己的脑袋已经痛苦到了极致。感觉耳边跟演奏大型交响乐一样,轰隆作响。铙儿,磬儿,钹儿,鼓儿,跟开了会一样在千秀的耳根子处“嗡儿,嗡儿,嗡儿……”的响个没完没了。眼前的景象也有节奏的震动着,一会事俩影儿,一会是仨影儿,旋即所有的影响又都回归本体。千秀心里清楚,只要再来一次,恐怕自己连北都找不到,到时候能不能拿得住兵器不说,估计双手不废也至少是个脑震荡。趁着第四次交马的瞬间,千秀虚晃一刀,一个闪身,顺势奔着自己的队伍就跑,头盔也在闪过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披头散发的样子说不出的狼狈。罗亚看着千秀想跑,自己拨过马头,就去追赶,心下里被千秀撩拨的怒火再一次迸发。在鄙视华而不实的家伙同时,也有一点暗暗地失落,原来自己和依鸣还有那么大的差距。还做不到三刀砍死一个人。追了十几米远,眼看着就能在敌人的背后补上一刀,只见敌阵中冲出一员白衣白甲的少年,手中一杆烂银枪,明晃晃叫人胆寒。只听马上的少年一声轻喝,“千将军且退,让小将抵挡一阵!”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连依鸣也佩服三分的周方。罗亚挥舞着马刀,直奔玉娃娃似的周方而来。可结果和当日的依鸣一样,不管怎么砍,都是只见周方手中银枪一抖,自己手中的马刀就跟风筝一样,飘飘悠悠的被带歪。罗亚是又气又急,要说对砍不是依鸣的对手自己也就认了,可眼前不过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孩儿,自己的刀居然连个发力的地方都找不到,如何能不急?此时的罗亚,血灌瞳仁,把石头“小心,谨慎”的嘱咐完全抛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可无论自己怎么做,结果都还是一样。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偶像也没在这个小玉娃娃手上讨到半点便宜。被周方这样一阻,千秀才有命逃回阵中。这是他被敌将震出体外的三魂七魄才陆续的回到了身体里。也在同时,周身剧烈的酸痛,瞬间爆发出来,疼的千秀龇牙咧嘴的,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虽然他的形象早就在刚才被敌人的大刀震飞,震碎。千秀紧了紧手中的马刀,想找到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平复一下自己心头的恐惧,却感到自己的手黏黏的,低头一看,虎口震裂,马刀的手柄上已经满是自己的鲜血。阵中,罗亚和周方斗得不可开交,一时间难分胜负。只是形势却随着罗亚心理的变化,逐渐发生了倾斜。二人一直斗了二三十个回合,周方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手中的银枪挥舞有序,相比之下,罗亚则大汗淋漓,哇呀呀的爆叫。每次一爆叫之后,心情便焦虑一分。心焦者,必败!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时间不长,结果就出现了,周方的烂银枪在罗亚的左肩上点出了一个血窟窿。而罗亚全无惧意,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马刀,直弄得血花四溅,依旧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远处的石头看在眼里,知道久战必失,他也清楚子书让他前来的目的不是对付敌人的一两个将领,而是为了退敌,而是为了牵制。想到这里,石头手一挥,身后的万千士卒便冲进了战场……经过此役,子书依旧没日没夜的修筑着“北沃”,完全没有进攻的架势。为了防止重蹈罗勋的覆辙,李基也一次又一次的出兵骚扰,可结果都是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子书是开了门等客人,李基带了多少人马来,也都是客人。客随主便,他什么也改变不了。相反,沙林倒是学聪明了,沃城一有人马调动,他就开始沿江换防,搞得整个沃城上下人心惶惶。沃城的士兵,都开始骂自己的主子没正事。敌人又没怎么样,只是筑城和换防,又不会真的打过来。何必来回的瞎折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