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几乎认为尚合睡熟了,试图拉过衣服帮他盖好。没想到,他一下子挣开了眼,到吓了我一跳。“你没睡着?”我问。尚合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还是将衣服帮他盖好。突然他说道:“谢谢你。”我立刻笑了笑,说道:“不客气。”尚合看了看我,说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难道,他说的是,我昨晚救他的事。尚合看了看我,低声说道:“谢谢你昨晚救了我。”我冷笑了两声,说到:“不必客气。”尚合看我的样子,大概是明白了我不高兴的理由。他问道:“你一定很好奇吧?”我看着他,没有回答,捋了捋不太干净的床单,没有看他,反而躺下了。很长的时间,我们彼此都没有讲话,但是,我能感受到,尚合是看着我的,只是,不愿开口打破这个宁静。过了一会,我想,反正也救了他,只要他说清楚,没必要为难他。于是,我轻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即使我好奇,也不会问。”尚合笑出声,从声音中判断,他也缓慢的躺下了。在另一张**,我平躺着,他大概也平躺着,我闭着眼,不肯看他,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看我。过了一会,尚合又开口说话了,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沉重,他说道:“你知道在南方有一个党派吗?叫共产党。”我一下子坐起了身,对他说道:“你不要和我说,你是共产党。”尚合用一只手撑着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他看着我,对我说:“为什么不可能?”我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共产党还跟着苏先生?”尚合看了看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过了一会,他问我:“晚秋,你知道什么是革命吗?”我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革命,但是,我知道现在国共关系紧张,苏文起身边不能有共产党的人连累他。”尚合笑了,嘲弄似的摇了摇头,又说道:“对了,晚秋。听说,你的家境也不富裕吧。”我冷眼看着他,没有回答,他接着说道:“你看,现在的执政党,让你家里过上好日子了吗?现在,苏先生这个阶级的人是有钱了,是富裕了,但是,中国的农民们呢?农民们还在过着‘粒粒皆辛苦’的日子。他们辛苦的耕作,换来的却是一层又一层的资产阶级剥削。这就是执政党所谓的革命,富了他们自己!穷人还是穷人,富人还是富人,只是将封建社会的三六九等重新划分了一遍。但是,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真正的关心穷人,我们关心他们有没有衣穿,有没有饭吃。我们要打造一个全新的社会,人人平等,大家一起种田一起丰收,完全没有剥削,我们要一个人人幸福的共产主义社会。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我看着他,冷笑了几声,说道:“尚合,你的这些慷慨激昂留着演说会上在演说,和我,不必来这一套。我不过是个在普通不过的老百姓,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尚合见我一副淡漠的表情,又说道:“晚秋,你知道吗,在我的老家湖南。现在有很多的农民都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不在租地主的土地,而是真正拥有了几代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明白吗?我们是专门不帮助穷人的。”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对他说道:“所以,你在像我宣传贵党的宗旨吗?”尚合楞了楞,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他用讶异的眼光看了看我。又说道:“你是这样看我的?”我冷笑了几声,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问道:“你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尚合苦笑了几声,看了看他的手臂,说道:“是为了救人。”“救人?救人能把自己弄伤?”我不高兴的问。尚合嘲弄似的扬了扬嘴角,说道:“是呀。救人还把自己伤上了。”尚合看了看我,说道:“晚秋,你救了我的命,我没必要在瞒着你。知道为什么我对穆家如此熟悉?因为我是湖南穆记茶号最小的少爷。那年,我和我的导师去了苏俄。在那里,我才感到作为一个资本家的后代是多么的可耻。那里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你随处可到,他们友善的拥抱。他们,和我过去的那些朋友完全的不一样,我决定要彻底的改变自己。在后来,多亏组织不嫌弃,我光荣的加入了共产国际。根据组织的任务,我回国了。先是去了广州,后来觉得广州没有发展,我才到了北京。”我看着他兴奋的演说,冷冷的说:“你到苏文起身边有什么目的?”他看了看完,扬了扬嘴角,最后说道:“没错,确实有目的。”他没有说完。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觉得,如果我和苏文起说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尚合看着我,笑了,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说。你是个善良人,不然,那天就不会救我。在就是,我若不信任你,怎么会和你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我冷笑了几声,扬起了手,说道:“那还要感谢你这份信任。不过,还有一点你没说,你这次一走,谁还能找到你?”尚合哈哈的笑了,这笑声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断。他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成功以后戏谑的将做圈套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被耍的人,他开心,开心的是他的聪明又一次的得到了认可,可惜,听的人一点都不兴奋,反而有一种想哭的愤怒!我冷冷的看着尚合,问到:“你这么接近苏文起,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你觉得,可以收场了是不是?”尚合没有回答,也不在笑了,只是看着我,我冷笑了几声。两天前我救得那个人,竟然是一个阴谋家,我无法接受自己的打眼,只能交给时间,交给时间让我逐渐的淡忘他的一切。尚合死死的看着我,问道:“晚秋,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看着他,冷笑几声,说道:“你自己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你是共产国际的人。”尚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说我的身份,而是说,你觉得,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形象?”这时,尚合掏出了那张我绣的手帕,递到我面前。我的心里顿时“噗通、噗通”的乱跳个不停,难道,尚合知道了这一切?不应该,除非,他见过我的弟弟。等等,我记得,在承德我托人打听过我家人的下落,难道,他查到了我的身份?尚合看了看我,说道:“我记得,你问过我这张手帕的来历。其实,几年前我就在承德工作,表面上是一名老师,实际上,是在帮共产国际工作。这张手帕是当年,我在一个地摊上买到的。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他还很小,在集市上卖香包、手帕。我看着他可怜,准备买一点东西帮帮他,挑来挑去都没有中意的。你知道,集市上买的一般都是绣鸳鸯什么的,我不太喜欢。没想到,这时,这个小孩掏出一张手帕擦汗,我拿着他的手帕看了看。上面绣着一句诗,虽然不够精致,字迹也不够清秀,但是,看得出,绣这张手帕的人的用心。于是,我就托他帮我绣了一张,当然了,我是花了两、三倍的价格。我只是觉得,那么小,就出来奔波生计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听说,他爹死了,娘领着他和姐姐过活,真的很不容易。这张手帕我留了很多年,每次一看到,我就猜想,绣这张手帕的人,吃过多少苦?每天会熬夜绣绣品才能维持生计吧。”他说着这抬头看了看我。他应该能看到我掉下的眼泪吧?他以为,是他的故事感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