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看起来也很疲劳了,“是的,与你无关。”施刑者随即把一块烙铁向欧阳的脚上探去,欧阳猛地抽搐了一下,何莫修猛力地挣扎:“换我上!我告诉你我是谁!”长谷川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何莫修先生!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帝国连老式战斗机都造不起!你那些学问还有价值吗?”何莫修愣住了,但有一个人在大笑,居然是欧阳:“听见了吗?这家伙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长谷川冷冷看着他,七年的积怨此时成了一种可怕的怒火,但他克制着,“把他解下来。”他指指何莫修,“换他上。”欧阳笑道:“你怕我死了?如此灰头土脸收场,连我的呻吟都没听到,这么下去还能从我嘴里撬出什么来吗?”长谷川眼珠瞪得快射了出来:“不要解他下来,绑得再紧点。”欧阳试着躺得舒服一点,他想起思枫,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长谷川看着他,突然说:“原来先生也有爱人。”欧阳有点伤感:“有爱人,也有爱女。”长谷川冷笑:“原来先生一直靠这些美好的回忆来撑过我的刑罚。”他点了点头,日军把烧红的铁链贴到欧阳的身上。陡然间白烟冒起,何莫修的眼泪簌簌而下。赶了一夜路的四道风一伙正在山野里休息。高昕把手上的饽饽掰成两块,稍大的给了沙观止,小的给了四道风。四道风忍不住问:“你的呢?”高昕笑了:“你喜欢苗条女孩还是胖女孩?”“我就喜欢猪一样的。”四道风一下跳了起来,“吃!”高昕尖叫一声,两人眼看就要你追我赶。沙观止瞧不下去,把手里的半块再一掰两半,扔给四道风一块:“现在的女人真没规矩,当人面就打情骂俏。”四道风和高昕不约而同地做了个鬼脸,讪讪停下来。四道风突然想起:“给嫂子留了吗?嫂子呢?”高昕指着树林:“留了。他们说去那看什么人。”四道风拿了一个饽饽,想了想,往林子深处走去。185、生离死别脚下是一条依稀可辨的小路,赵老大红着双眼往身后看了看,邮差扶着思枫在后边跟着。思枫的意识已有些模糊:“她睡着了。我们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了她。”林间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坟墓,墓碑是刻在一块刮平的竹片上的:欧阳和思枫的女儿--妈妈爱你。思枫在墓边坐了下来,如果高昕觉得她不像个妈妈,那么她现在则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母性:“你在这乖吗?妈妈来看你……妈妈就想在这陪你。爸爸比妈妈还想你,爸爸说他看见你了……你说怪不怪?”她看起来很幸福很祥和。这时传出四道风的嚷嚷声:“你们在里边吗?这什么地方?”赵老大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来了?”邮差急道:“这大嘴巴一说,欧阳的伤也永远不用再好了。”四道风托着一个饽已经闯了进来,然后是愣住。其实思枫根本意识不到外界的变化,她微闭着眼睛,像在陪她的孩子同眠,四道风已经凑到了墓碑前:“这写的什么?”赵老大嘘了口气:“他不识字。”邮差故意说:“她没名字。”四道风奇道:“嫂子你告诉我。”思枫很安详地说:“因为她爸爸还没想好她的名字。”赵老大拦住四道风:“请自便好吗?你看不出她需要休息?”四道风犹豫一下,放下饽没趣地离开。赵老大看看思枫,思枫很安静,像是睡着了,那种疲态让赵老大痛心不已:“你从产期后就该休息了,这一路挨饿受累的。”思枫喃喃道:“我这就休息了。”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赵老大绝望地提醒她:“欧阳还在呀!他被鬼子抓住了!我们要去救他!”此时的欧阳神情恍惚,烧红的铁链一点点放在他身上,烧炙皮肉的咝咝声和烟雾弥漫了整间屋子。六品死死地低着头,而何莫修将头一下下在刑架上撞击。长谷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早已歇斯底里。铁链继续下落,欧阳忽然感觉心仿佛撕裂开来,他大叫起来,这种哀伤的号叫如此响亮又如此漫长,他乎把他人生中积聚几十年的痛苦全喊了出来。机场上的劳工和日军回首。何莫修停止了撞击他的头颅。六品抬起了头。军医手上的听诊器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