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机场完了!撤退!”宇多田完全吓得没魂了:“撤哪?”长谷川冷静地说:“沽宁!”他踢打着眼前的传令兵:“带上那个该死的共产党人!”此时欧阳正躺在地上,脑后枕着一个氧气筒,那是给他急救输氧时用的,手上抓着一个铁锤,那是敲断他手指用的。门又被踢开了,欧阳用尽全力,对已被拧松的氧气筒气阀砸了下去。气流冲得氧气筒如火箭一样滑飞,那个踢门的倒霉蛋从门里倒飞出来,倒在阶下人事不省。门又缓缓关上了。门外的日军惊惶不已,一时也不敢逼近。欧阳手足瘫软,无力地躺在地上。突然门被砸得翻倒了下来,一个日军冲了过来,向他举起枪托。这时一柄刀从对面的窗外飞了进来,钉在那家伙的动脉上,然后一个手榴弹穿越整个房间,飞进屋外的日军群中。爆炸声后是一片惨叫。欧阳动弹不得,却仍浮出一丝微笑:“老四,你小子好大动静……”他终于晕了过去。195、永失至爱华盛顿吴擦擦额上的汗,忍不住赞道:“你的朋友们真是一个奇迹……”突然一排机枪弹溅射的弹线从山脊上一路射了过来,那是战场上最后一个在抵抗的日军:唯一成功升空的鸟山。飞机尖啸着从山脊上方掠过,千钧一发之时,龙文章跃上山脊最高处,不闪不避地对那架飞机开火。那架飞机几乎是擦过山脊,落向后山。华盛顿吴把枪插回枪套,径直向机场方向走去:“全力追击。”跑道边塌倒的废墟中,何莫修半个身子被压在塌倒的房屋之下。他睁开眼,轻轻挣扎了一下,六品跌跌撞撞走过来,把他紧紧抱住。此时四道风意气风发地背着欧阳走在山道上:“这就去给你找大夫!”他问山道边坐着的一个伤员“高昕在哪”,那伤员将头低下。转过这道小弯,后山的医院已经完全被抹平了,四道风突然觉得不妙,往一个方向急急奔去。高昕静静地靠坐在一道山壁上,身边倒着一具士兵的尸体。沙观止垂头坐在旁边,呆滞地看看四道风:“一架鬼子飞机贴着山撞过来……她要救人……人没救着……炸了……她当时就……”四道风慢慢跪了下来,放下欧阳,轻手轻脚向高昕爬去,环抱住她的腰,将脸颊贴上她的脸颊,似乎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唤醒这个曾经炽热的生命。溃逃的坦克驶过沽宁入城的牌坊之下,日军到这里总算开始组织起有效的阻击,借着城市建筑的掩护和原有的哨卡工事,求胜心切的国民党军队被压在入城必经的长街之上,士兵的尸体不断增多。长谷川和宇多田从那铁壳子里钻出来,向更安全的城内走去。龙文章和华盛顿吴站在入城处,那里集结着双方所有的火力,伤兵正从那里撤下来。龙文章眼里忽然射出狂喜的光芒,有一副担架是反向而来的,上面那个苍白瘦弱不成人形的人正是欧阳。龙文章伸出手,欧阳简单地和他握了一下,看着华盛顿吴:“是不是攻不进沽宁?”华盛顿吴恼火地问:“你又是谁?……不不,我认得你。”欧阳笑了:“我也认得你,年轻人。”华盛顿吴苦笑了一下,在昔日的救命恩人面前,他就算放不下架子至少也可以不那么绷紧。欧阳声音微弱地说:“找一些士兵,向前线的鬼子喊这句话。”他随后说了一串日语。华盛顿吴问:“什么意思?”欧阳轻声说:“美国人在广岛扔下一颗炸弹,广岛已经消失了。他们的高层竭力掩盖这事实。”华盛顿吴恍然大悟,匆匆去了。欧阳这时才吁了口气,看着身边的邮差:“思枫同志呢?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还好吗?”邮差怔怔地看着欧阳,努力思索着如何回答:“思枫同志……她去寻找更多援助,孩子在城里,会长和龙妈妈照顾她。”欧阳宽慰地点点头:“我该睡个觉了,真想醒来就能看见她们。”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196、乱敌军心日军工事后闪着钢盔的光芒。一个粗豪的喉咙在黑夜里喊着欧阳教的那句日语,日军一场混乱在即,士兵全都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