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终于是下雨了,可不下雨被人骂,下雨也还是被人骂。 原因就是这场雨下得太大,下得太急。 又是大雨,又是大风,一些地面上的积水超过了人的小腿,大风一吹过,很多赶回家的行人都摔倒在了水中。这种鬼天气,王耀祖依旧要上班。 但还好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石安国无法命令众人出去执行任务,所有人都待在了小楼里,王耀祖更是拿着望远镜直接上了二楼看风景。二楼这地方,平时没有什么人上来,原本石安国是想将二楼作为档案储备的重地。 可缺人、缺钱、缺专门保险柜的石安国最后只能放弃,二楼也就成了没什么人管,计划中的保留地区。打开窗户,一阵强风卷着雨水直扑王耀祖的脸上,王耀祖感觉无比清爽,被打开的窗户则在外面不断作响。王耀祖并不在乎不断扑来的雨水,望远镜上也有很多水珠,但却不影响王耀祖的观察视线。 整场大雨已经下了三个小时,外面的积水越来越严重,调查股与警备司令部这边的排水系统已经算不错了,环境也好。 可道路上的积水已淹到了人的小腿。街上还有人在走动,王耀祖用望远镜模糊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到了这个时候,大街上还有行人在,在雨中艰难地前行,其中一人还是骑着自行车,王耀祖观察那名骑自行车的人,那人地车技真的很厉害。 一直没有倒下。“在看什么呢?外面的雨这么大,风也大,雨水都进来了,外面的一切你看得清楚吗?”石安国的声音突然从王耀祖的身边响起。“如果看不清楚,耀祖又何必那么专心。 他的心眼在动。 ”连乐昱心地声音都有,两人一起上了二楼,刚好碰上了正在二楼看风景的王耀祖。“有些模糊。 但还算清楚。 这么大地雨,外面还有人走在街上。 一个路人正拼命稳固他的自行车,不让自行车倒下。 这种鬼天气,外面却依旧有人在奔波,我是该高高在上的享受,还是该苦笑,无论是谁,都在被迫忙碌着。 ”王耀祖收起了望远镜。 石安国却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后,又将望远镜交到了乐昱心的手中,乐昱心也花了点时间观看外面的景物。“在外面拼搏的人,为的只是他们地小家。 虽然我们也在拼,但是耀祖,你要记住,我们是在为这个国家而奔波。 为了党国而流血流汗。 我相信总有一天,中华大地能够真正的统一,能够真正的一致对外。 ”石安国很自信,他的内心最坚定的,就是实现三民主义的理想。“老石,眼前的这一切。 真的就是我们当年所追求地理想吗?这场大雨之下,有多少人在破落的屋子内寻求那一点点没有漏雨的所在,有多少人在乞求着自己的房子不要倒塌,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安生立命的所在。 当年所追求地种种,又有多少实现了?”乐昱心一声叹息,引来了石安国的横眉冷对,石安国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窗外吹进的冷风冷雨也没办法熄灭他内心的愤怒。“那也总比你这样逃避,什么事都不做好!眼前的一切都是北伐战争中死去的兄弟们拿命拼回来的,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一切在我们的眼中消失。 如果连我们这些参加北伐的人都不去做些什么?那党国就会被那些无能地懦夫。 那些投机者。 那些墙头草所毁灭!老乐,我看不起那种逃避地方法。 就是因为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才要继续下去,不然我们怎么对不起过去死去的同伴!你我应当为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石安国狠狠地盯着乐昱心,石安国甚至还想出拳揍乐昱心,希望能够把乐昱心给揍醒。“死了那么多同伴,我们又得到了什么?不仅是那些懦夫、投机者、墙头草,还有很多党国地元老都变了。 老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的你是多少的悲壮,为什么不退一步,我所求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乐昱心不与石安国对视,他将望远镜还给了王耀祖,kao着自己的眼力观看着窗外的景物。“天命!什么是天命?!听天由命的人都是一群懦夫,如果所有人都听天命,那满清就不会被推翻,北洋政府也不会倒台,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去牺牲。 眼的这一切都是kao着众人流血流汗打下来的。 ”石安国与乐昱心之间一直存在的矛盾终于是爆发了,王耀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他就是听,在两人的身边听着。 但王耀祖的心并没有动摇过,一切似乎离王耀祖很遥远。“天命就是民心、民意。 死的人太多了,战争的背后却总是有洋人的身影存在,满清推翻了,可洋人依旧是高高在上,官员依旧是不断地掠夺,老百姓们很累了。 我现在所做的只是尽人事,我也不希望北伐将士们的血和汗白流。 ”“没志气的家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醒醒,恢复成当年的你。 只有一个统一的党国,统一的中华,才有真正的力量去改变现在的一切,去与洋人对抗,废话中解决不了的,只有kao战争来解决。 耀祖,听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认为我说的对,还是老乐说得对?”到了最后,火烧到了王耀祖的身上,王耀祖必须要表态。 没有人能够永远置身事外,如果王耀祖只是一个墙头草,石安国与乐昱心两人不会看重他。“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理想、信仰、天命、民意、责任。 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只为自己活着,多抓人,多赚钱。 听起来似乎很没用,很颓废。 可我却认为我地这种生活态度很实在,不用想太多,不用那么劳累。 总之利益这种东西,就是要从别人手里去抢来。 共产党、洋人、还有一些所谓的同事、同志,将他们踩在脚下,我就能够得到更多。 ”王耀祖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后,就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 雨依旧没有变小的意思,这是风弱了点,更远的一些道路水淹没得更厉害了。 王耀祖甚至还发现吉普车抛锚在路上,身穿制服的士兵只能下车。 冒着雨用手推车。王耀祖看着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石安国与乐昱心却有些无语。 石安国一开始还想要发火,王耀祖这种论调实在是太自私了,可看了看身边地乐昱心,自私的人总比无所作为地人强,最起码王耀祖还会主动去寻找线索,抓捕可疑人物。“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很自私,为了自己所追求的。 还有守护住身边的一切而自私。 可很多人都不会说他们真的自私,而是用各种方式来表现,让自己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很大方。 可实际上,拥有越多,就越怕失去,耀祖你真的很实在。 ”在石安国没有开口之前。 乐昱心先开口了。 这就更让石安国无法发火。“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不过耀祖你现在还做不到那个地步。 好了,暂时不说这些,我们还是谈一下现在要处理的事情。 共党在上海地活动并没有因为一连续的打击而有所收敛,根据我的情报,共党正在快速地重新组建被我们消灭的两个小组。 拥有如此快的恢复速度,绝对不会什么政治宣传,思想毒害,共党在上海绝对拥有大笔的活动资金,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借助眼前的线索。 彻底破坏共党在上海的秘密金库。 ”无论杀多少人。 抓多少人,总是会有新地冒出来。 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没有了金钱的帮助,在这个上海滩想要活动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更别说购买重要的违禁物资回苏区了,石安国这一次还想立大功,但是他要改变手法,人不再是主要目标。“老石,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地活动资金,主要有三个来源。 一是他们自己从匪区和党费中筹集的;二是从某些人的捐款中得到的;三就是共产国际的援助款项。 如果能够尽大限度的破坏其在上海的秘密金库,那当然是大功一件,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让共党地下组织在短时间内蛰伏,他们很快就会有新的资金进入上海,特别是共产国际的援助款项,那些钱将直接通过外国银行进入上海滩,我们管不了。 ”乐昱心似乎是受到了石安国地一点影响,终于是表现出了一些积极地态度,给予石安国一定的建议。“抓了很多,杀了很多,叛徒不断地出现,可还是有人冒出来,甘心为共党去死。 可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继续抓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地重点不是人,而是钱。 有了这个新目标,相信股里的大部分人都会很积极,对吧耀祖,你是不是也动心了?”石安国用手帕擦了擦脸上吹进来的雨水,股里众人的神经在这段时间绷得很厉害,也只有这么一个**人的目标,才能够让那股里的人再次变回一群饿狼。“动心?也许吧,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能够找到多少钱,到最后老石头你又要向上上缴多少?会给我们这些人留下多少?这些事情要是有一半说清楚了,我保证股里的人就算是在这种天气都会冲出去执行任务的。 ”如果是一个多月前的王耀祖,他会很在乎这么一笔钱。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上次的古董军火交易,还有正在进行的物资交易,加起来有一万大洋这个数,而共党嫌疑前次购买的药品,还有追加预订的药品,加起来也才三万大洋而已。股里加起来有二十三个人,就算能够从共党手中找到十万,上报最起码也要是五万,最后平均分到手的,也就差不多两千块而已。 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飘渺,要抓人容易,扣押货物也容易,可要找到钱,那就不那么容易了。下午下班的时候,雨还在下,风一点都没变大,还好雨小了许多,已经没有那么大,只是不断地下着。 骑车回家的王耀祖勉强平安地回到了家中,地面上都是积水,各种大小石头还有杂物隐藏在水中,一个不小心,别说是自行车了,就算是行人也会摔倒在水中。一路走来,很多人家都在忙着将屋子里的水掏到外面去。 一些旧房子的屋顶都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家人坐在地上哭泣,一些警察还在外面巡逻,只有极少数还有良心的警察才会去帮那些屋顶塌陷的穷人。王耀祖住家附近还算不错,积水并不是很多,众多人家也就是院子里进了点水而已。 当初选房子的时候,王耀祖除了看环境之外,还要看地势。 这是从老家带回来的习惯,福建每年夏季都有台风,一次台风暴雨,地势低的全泡进了水中,kao山的一些房子也被“泥龙”所吞噬。“姜汤熬好了,大家快来喝,喝了才不会生病。 ”进门的王耀祖就听到屋内一阵响动,似乎来了很多人,吴妈正大声地招呼所有人喝姜汤。王耀祖的房间里一下就多了七个小孩,一群小家伙身上都穿着无比宽大的衣服,那些都是吴妈的衣服,所有人的头发都是湿的,王耀祖从一群孩子中很快就找到了小山与小月。“少爷,您回来了。 孩子们的那个庙倒了,他们暂时没有地方去,小山就带着一群人到我们这里来避难了。 我这里煮了些姜汤,少爷你也喝一些吧。 ”说完吴妈就将一碗姜汤递到了王耀祖的面前。 其实王耀祖很不喜欢生姜,可这种天气如果不喝的话,真的很容易生病。“吴妈,晚上你辛苦点,去买两只鸭子,我们煮姜母鸭。 小山,告诉你的小兄弟们,在我家住几天没问题,可没有我的允许谁多不许上二楼,坏了这个规矩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