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氏一门,在老天牌蒙骜死后,并没有衰败下去,反而更加显赫。蒙骜的两个儿子,蒙武为将军,蒙嘉为中庶子,皆身居要职,位高权重。而蒙氏第三代中,又出了蒙恬蒙毅兄弟俩,皆是龙凤之材,况且,此二小子和嬴政关系密切,甚得嬴政爱宠,虽然目前官位尚且卑下,日后造化却未可限量。除了王室嬴氏之外,秦国最显赫的家族就数蒙氏了,而且可以预料的是,这种显赫还将一直持续下去。这个时候,日后在中国炙手可热、呼风唤雨的李氏家族还没有壮大起来,此时的李氏,李由李瞻还没长成,全靠李斯一个人在撑门面,自然远远不能和蒙氏相提论。对一般人来说,能够有幸成为蒙家的坐上客,或者能够得到邀请,到蒙家参加个派对什么的,就已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值得狠狠地对人夸耀。而这回,一个老者的来临,竟然由蒙恬亲自为其牵马开道,蒙武、蒙嘉、蒙毅都到门口恭候迎接,这样隆重的礼数,在蒙家是绝无先例的。尉缭十足名士派头,应对自如,好象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被人尊崇的待遇。蒙家将尉缭奉为上宾,一门精英,皆执弟子礼,向其求教兵法,尉缭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今天天气哈哈哈。蒙嘉看不惯尉缭的做派,私底下抱怨道,所谓客来三天,服侍主人。好个老朽之物,如此不识抬举。问而不答,留着又有何用?轰走得了。蒙恬反驳蒙嘉道,敢问叔父,尉缭凭什么有问必答?蒙恬虽然年纪还小,蒙嘉却已经对自己的这个侄子颇为忌惮。早在蒙骜还在世的时候,就曾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对蒙恬大加赞叹道,汝二子不足道,日后光大我门者,必此小儿也。从此,蒙恬在蒙氏家族中便占有特殊的地位,一直被当作蒙氏家族的接班人,悉力栽培,他的意见,有时候连他父亲蒙武也不敢忽视。面对蒙恬的反问,蒙嘉也是一愣。是啊,凭什么呀?尉缭这老头,不贪色,不好酒,不爱财,在物质方面几无要求,从来蒙府到现在,最多也就是蹭了他蒙氏几顿饭而已,谈不上欠他蒙氏什么,他又不象别人,有求于他蒙氏,凭什么必须对他蒙氏必恭必敬,言听计从?蒙恬再道,尉缭,天下名士也,非世俗凡人。纵大父复生,不能以威夺之,不能以势凌之。今欲求其学,当诚心正意,事之无倦,或能终得其诲,也未可知。蒙恬侍奉尉缭越发恭谨,又以老子为喻,请尉缭续写其书,以传后世。当年,老子西游,欲遁世灭迹,为关令尹喜强留。关令尹喜知道老子这一去,将不复见于人间,如不能对其智慧进行抢救性挖掘,将是全人类全天下的损失,乃曰:“子将隐矣,强为我着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尉缭大笑,道,小子亦欲强我乎?老子隐可以。说完便欲拂袖而去,蒙恬苦苦挽留,从此绝了再让尉缭开口或动笔的心思。花开两朵,各在一枝。且说嬴政采纳了李斯的建议,向天下放出了要兴兵灭亡韩国的消息。韩国接到消息,聚群臣共议,群臣莫不响震失色,以为这回真的是狼来了。当时,天下七国,韩国最弱。最弱也就罢了,偏偏其地理位置又和秦国紧邻。在秦国的卧榻之旁,酣睡是不指望了,只要每天能有觉睡,哪怕只是打个盹,韩国也就基本知足了。是以,多年来,韩国一直对秦国俯首称臣,象傍着大款的小蜜,对秦国小心逢迎,媚态丛生,惟恐哪天秦国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灭了。然而,秦国作为大款,对韩国这个小蜜不但不付包养费,反过来还经常性地掏韩国的腰包,调戏蚕食。接连发动几场大战,打得韩国花容失色,尊严扫地,彻底地绝了望。十三年前,蒙骜伐韩,取成皋、荥阳,初置三川郡。十一年前,王?攻韩上党诸城,悉拔之,初置太原郡。七年前,蒙骜伐韩,再取十三城。韩国面对秦国的索取无度,也实在是没辙,这才饮鸩止渴,想出了派郑国到秦国作间谍,为秦国修建郑国渠,使其疲劳而无暇东伐的“馊主意”来。数年来,韩国饱经秦国欺负**,每战必败,战士被残杀,土地被占领,百姓被接管,早已是苟延残喘,气势低落,满朝上下,皆陷入一副末日将至的惨淡景色当中。如今,郑国事发,秦国扬言要灭韩国以为报复,韩国的那些重臣们,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纵有抵抗之心,何来抵抗之力?有的大臣,干脆主张向秦国纳地效玺,请为?臣,以免生灵涂炭,黎民遭殃。当时韩国在位的是韩王安,二十有五,即位才两年,正年轻气盛。闻听有人建议投降,大发雷霆,愤慨言道,公等食韩俸禄,非一日也。今秦师将出,公等不能筹划应对之策,为寡人分忧,却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欲迎秦以自保,甚失寡人之望。百姓仰公等何为?国家养公等何用?韩王安回到后宫,向太后请安之时,面上犹有激愤之色。太后因问之,韩王安以实相告,又叹道,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臣。今满朝文武,怯懦无能,无一人堪为寡人筹谋。祖宗数百年基业,莫非将丧于寡人之手?太后道,眼下便有一人,可匡社稷,能保宗庙,吾儿莫非忘了?韩王安大惊,急问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