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如水,一阵悠扬清悦的琴声从苏夕瑶的房中传了出来。“小姐居然为他抚琴了!”小竹眼中满是诧异。“真不知他们在谈什么,都谈了一天了。”小荷咬着嘴唇,望着苏夕瑶那透出温馨灯光的窗子,心中充满了好奇。“你说小姐今晚会不会与他……”小荷伏在小竹耳边轻声问。“休要胡言!快去歇息吧”小竹瞪了小荷一眼。“终得小姐青睐,这小子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小荷笑道。红泥小炉,醇酒飘香,贺然此刻心里不但没乐开花,而且是备受煎熬。眼前玉人酒染花颜,在灯光之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害的他心旌摇动,却不敢有丝毫表lou。苏夕瑶越听越上瘾,再去添酒时却发现酒坛已经空了,平素气定神闲的俏佳人此时竟生气的把酒坛**,嗔怪道:“小竹真是糊涂,为何才备一坛!”贺然心中暗自为小竹鸣冤,他的罪也受够了,怕再呆下去会把持不住,急忙趁机起身道:“夜深酒尽,明日再陪姐姐谈吧。”苏夕瑶正跟酒坛生气,闻言问道:“你困倦了?”贺然笑道:“我怕姐姐困倦,再者回去太晚恐村人议论。”苏夕瑶不悦道:“你看我似困倦的吗?”贺然摇摇头,心道你都有点兴奋过度了。苏夕瑶哼了一声道:“苏夕瑶作事何曾在意他人议论,得闻大道,死亦何妨!”贺然无奈坐下,附和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苏夕瑶转怒为喜拍手道:“此言是极!”贺然心中暗叹侥幸,对于苏夕瑶这种才女,自己若不是身怀“异才”恐怕连边都贴不上,他想出去吹吹风,驱散一下心中旖念,遂道:“姐姐既有兴致,我先去偷些酒来。”苏夕瑶掩嘴笑道:“你与小荷一般嘴脸,光明正大之事非要做得偷偷摸摸,自家之物也言偷。”贺然对她话中的“自家”二字颇为赞同,愉快的点好灯笼笑着说:“吵醒她们总是不好。”苏夕瑶觉得有理,要过灯笼道:“如此还是我去吧,你把刚讲的铁船画出来。”说着悄悄推门而出。贺然笔下的游轮刚画好,她已拎着酒坛飘身进来,俏脸上满是兴奋与喜悦,那神情与做了坏事的小荷很有几分相似。贺然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微笑,苏夕瑶抿着嘴低头向酒釜中注满酒,喜滋滋的用长勺轻轻搅动酒水。贺然挖苦道:“偷坛酒而已,无须喜成这样吧。”苏夕瑶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啐一口道:“我还是首次这般鬼鬼祟祟行事,那似你们偷鸡摸狗面不改色。”贺然反唇相讥道:“我看小姐在这一行上颇有前途,初次行窃就能乐在其中了。”苏夕瑶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忍不住掩嘴娇笑,贺然看着她变幻出的无限风情,忍不住直咽口水,求饶道:“苏仙子,收了法术吧,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苏夕瑶敛住笑容,指着寝室平静道:“到里面谈也无不可。”贺然话一出口已觉后悔,垂首不敢看她。苏夕瑶沉默了一会,拿起他画的那幅画看了看,问道:“此船如此之大,若是用铁做成,怎能浮于水面?”贺然抬头见她并未生气,这才放下心,再不敢有什么歪念,讲了一会逐渐恢复了口若悬河的状态。不知又谈了多久,巨大的信息量让苏夕瑶终于难以承受了,暂时停止了发问,她对贺然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对现代文明更是向往不已。轻啜了一口酒,苏夕瑶充满同情的说:“唉,那神仙带你来这贫寒之地,真是害苦你了,但愿他言而有信,早些送你回去。”“我才不愿回去!相比之下这里才是逍遥福地。”贺然志得意满的lou出笑容。“你莫非喝醉了?”苏夕瑶不屑的看着他。“唉,我方才讲的都是好的一面,姐姐若知道坏的一面就明白我为何这样想了。”“哦?你快讲。”苏夕瑶为他满了一樽酒,一手托腮,作出倾听状。这次贺然没了方才眉飞色舞的劲头,愤愤然的把心中不满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什么工作压力啊,教育制度啊,社会不公啊,人情冷漠啊,……。听的苏夕瑶连连摇头,当贺然讲到到环境污染的造成的危害时,她不禁皱起了双眉,当贺然讲到黑心商贩为牟利而草菅人命时,她失声道:“简直是禽兽不如!”贺然冷笑道:“物欲横流之世,利欲熏心,良心怎敌利益**,所谓笑贫不笑娼,禽兽辈出不足为怪。”苏夕瑶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犹自恨意难平。贺然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继续道:“这些都是小事,为利所驱,世人涂炭万物,山川为之易容,湖海为之变色,赖以生存之地不知还能撑到几时。不怕姐姐笑话,在此处呼吸我都觉得是种享受。”苏夕瑶又问一番工业生产对自然的危害后,疑惑的问:“如此胡为就无人阻止吗?你明知其害为何不痛陈厉害?”贺然苦笑道:“其中利害谁人不知啊,可为贪欲所惑谁肯罢手啊,我当初何尝不是如此,来此处后才得以静心反思,我辈自恃聪慧而凌万物,以天下之主自居,索取无度挥霍无禁,所知越多贪念越多,逞智斗巧祸及天地,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天谴地责时有发生却不知悔改。现在想来做事愈是勤奋对天地伤害愈大,数十亿民众为了奢欲不遗余力的破坏赖以生存之地,如同在自掘坟墓,不到墓成恐难罢手。”见苏夕瑶默然无语,贺然接着道:“再者,各国均要强国富民,以免为他国所侵,驱民劳作犹恐不及哪肯稍停?势如骑虎,只能顾及眼前了。”“何其不智!”苏夕瑶叹息着。“姐姐此刻知道哪里是福境了吧,我们每日辛劳如牛马,虽享有诸多便捷,可内心却少有安宁……”“哼,理应不得安宁!”苏夕瑶略带鄙夷,“逆天而行,该当此报。”贺然愣了一下,觉得这四个字再恰当不过,叹道:“逆天而行,姐姐说的极是。”“但求此地两千年后不会变成你们那样。”苏夕瑶不无担心的说。“一般无二!”贺然斩钉截铁道。“何以见得?”苏夕瑶忧心的问。“姐姐是明达之人,此中道理如何不知?人皆有私心贪欲,以此为前引,两地进展当无差异,只是时日早晚而已。”苏夕瑶知他所言不假,一时愁眉不展。贺然笑着劝道:“姐姐何必为后人担忧,我已想通了,既无力回天,独善其身自得其乐才是明智之举,我素喜‘人,生而受苦’之说,能苦中作乐方是大智慧,能来此地已是万幸,如今贺然已深得其乐了。”说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用别有用意的眼神望着苏夕瑶。苏夕瑶见他越来越放肆,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听到门外似有脚步声,急忙把贺然画的那些图样藏于袖中。来的是小竹,二人这才察觉天色已经放亮,居然不知不觉聊了一夜。